走進了東廂房,季泠坐在窗邊,最後再看了看這個生活了一年半的地方。
林微走進來,看見季泠,驚喊出聲:“姑娘!您回來了!”
季泠轉頭,那日她們分别得太匆忙,她都不知道林微是否平安,現下看見她毫發無傷,才終于是放心了。
林微走到她身邊,看見她在收拾行囊,慌張起來:“姑娘,您要走了?”
季泠手頓了一下,繼續将她的東西放進箱籠中:“嗯。”
她剛來京城的時候,隻有一個簡單的背囊和一把何咨甯給的筝,隻不過一年半而已,她竟然多出了這麼多東西...
竟然一個箱籠都裝不下了,可是無論是齊夫人為她做的衣裳,還是鐘蕩雲為她添置的擺件,或是她自己購置的書籍,還是齊無戈送給她的禮物,她一個都舍不得留下,她想全部帶走。
可是美好的回憶終究要留在過往的,她隻有輕裝上陣,才能暢通無阻。
她盯着箱籠之中的物什,手伸進去拿起一件東西,又不舍地放下,她該抛棄什麼呢?
“姑娘,您要到哪裡去?您還回來嗎?”
季泠知道林微對她的不舍不比鐘蕩雲少,而且她還将林微帶進了書社,某種意義上而言,她們已然是同船之人了。
想到這裡,她才模糊地留下些希望:“放心,我還在京城,隻是,日後估計不會再回到齊府了。”
她不能将公主府和齊府扯上瓜葛,這樣她既對不起齊府的悉心照料,也對不起公主的知遇之恩。
她隻能冷漠地斬斷過往,為彼此留出太平。
“在京城就好...這樣,奴婢還能有機會再與您相見...”
林微抹了淚,開始幫季泠收拾東西,東西越放進去,林微就的淚就越流越多。
她該怎麼适應,她的太陽照耀了不到兩年,就又永遠離去呢?
季泠拉住她的手,想了一想,還是給這個苦命的姑娘留一些念想吧。
“林微,别這樣,我們并非此生不再相見。我要簡裝離開,不得不将一些東西暫時留下。你能否替我保管?待到我們再相見的時候,你再給我。”
林微點點頭,将季泠說的東西又一件件拿出來,小心翼翼,細心呵護。
季泠走出東廂房,林微看向季泠留在書房的那盞走馬燈,猶豫片刻還是問了她:“姑娘,那盞燈,您也不帶走嗎?”
季泠看了一眼,立刻收回心思,搖了搖頭:“不了,美好的東西,就留在過去吧。”
之後她的日子再也不可能無憂無慮,燈熄馬步停。走馬燈跟着她,隻會磨滅最後一縷精緻的純真。
但她還是帶走了那把黑稠團扇,她實在是很喜歡上面繡的茉莉花,也很喜歡當時的杭州府。
“總歸是個實用的物件。”
她回到公主府的住所後,将那把團扇擺在屋内的條案上,邊上還放了一個從未啟用的黃銅香爐。
越兼是公主身邊最得力的女官,府中衆人都尊稱她一聲“越長史”。公主将她交給越兼,季泠也猜到了公主對她的看重。
可是她究竟有什麼值得這樣一位大人物的青眼相待呢?
季泠惴惴不安。
越兼帶着她穿過三大殿、宮門、家廟,到了東三所。
“公主府内所有的女謀士,起居學習一應都在東三所。為了保護你們的身份,所有人的着裝都要統一,不可以完全的真面目示人。”
越兼走進一處院落,其中是成排的屋子:“你們暫時無能為殿下出謀劃策,還需要時日學習積澱。自然了,你日後在東三所學的,便不隻是經史子集,詩詞歌賦,更是權術心計,天下大勢。”
季泠難抑雀躍,跟在越兼身後都不複謹慎,走起路已然下意識地墊着腳尖,像是要越過屋頂,看到東三所外面去。
“你的好友,何咨甯,她便不住在此處。”
“那她住在哪兒?”
“她住在前一處的二院裡,住在那裡面的姑娘,已經開始為公主進出辦事,不再将所有時間花在學習之上,已經躬行于實了。”
季泠擡頭張望,卻無法看見另一處院子。
何咨甯來了京城快三年,進入了二院,那麼她季泠也可以。不出三年,她就能走到何咨甯身邊,攜手共同為公主鞍前馬後,出謀劃策。
越兼向她大緻介紹了三院,又告知她明日該去何處與她同院之人會面,之後就回公主身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