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後的半年多,季泠已經鮮少再想起齊無戈了,隻是聽到林微說,齊無戈領了封賞,又回了山東。
她淡淡地點了點頭,心中蕩起一陣漣漪,但卻很快平靜下來。
于道各努力,千裡自同風。
他們都有自己的職責與期望。
林微進府後,特訓之中被吳師傅發掘了她的巧手,培養她學習制作各類暗器。
季泠仍然沒有找到自己的天賦所在,每次的特訓日,還是如同過去一樣,跟随着不同的人,在各個領域淺嘗辄止一番。
在冬至當日,也就是她完成第一次任務的半年之後,公主晉了她為公主府咨議參軍。
季泠受寵若驚,她才進府不到兩年,這樣的晉升速度,越過了太多人去,她自覺才不配位。
公主也不客氣:“過去半年,你替本宮辦的所有事情,樁樁件件,無有不成的,本宮本該給你一些獎賞。過了年,你就二十了,該到獨當一面的年紀。封你為咨議參軍,也不打算真讓你擔任這個職位,隻是暫時先替你挂了這個名頭,記入檔中。等到你日後名副其實、業有所成,再為你舉行加官儀式。”
季泠哪裡在意什麼加冠儀式,有了這樣的名頭,已然說明了公主對她的重視,這是對她能力的莫大肯定。
放眼東西三所那麼多能人才士,這樣的好事竟然能讓她撿着,她真該給甯川的齊天大聖燒上十柱香,感戴公主的提攜之恩。
季泠走出文淵樓,就看見在門前等候已久的沈赟偕,她俯身行了禮:“沈姐姐。”
沈赟偕沒有偏頭,隻是斜着瞥了她一眼,雲淡風輕地嗯了一聲,就走進殿内。
其實憑借季泠如今的身份,已經可以不用向沈赟偕行禮了。
隻是正如公主所言,她尚未行加官儀式。她也擔心尚未塵埃落定之前會突生變故,隻是私下裡和林微與樓 飲晴分享喜悅。
“執庸,看不出來啊,你已然要越過一院的那幾位了。”
樓飲晴打趣她,季泠的升官之路真是順暢至極,她來公主府這麼多年,就沒見過像她這樣時運兼濟的有福之人。
季泠還是個年紀輕輕、心比天高的姑娘,逃脫不了對功名利祿的渴望和對世俗成功的追求,樓飲晴恭維兩番,她的嘴都快翹到天上去了。
樓飲晴嫌棄地拍了拍她,叫她清醒一些:“得了得了,别得瑟了。你驟然升官是好事,但你什麼好處也沒撈着啊。可别竹籃打水一場空。”
樓飲晴說得确實沒錯,雖然公主在檔中記了她,可她眼下還住在三院之中,雖然她已經和二院、一院的姑娘們一樣,開始替公主出謀劃策、執行任務,但她的俸祿待遇卻沒有變動。
林微卻不這樣認為:“要我說,公主這樣做才是為執庸長遠打算的。她才來不久,立刻就越過那些在府内兢兢業業多年的幕僚去,樹大招風,總會引來嫉恨的。倒不如先按下來,等執庸資曆夠了,再名正言順地封賞。”
“這話确實有理,還是林微想得周全些。莫說旁人了,就算是我,看見你的順遂,都難免有些泛酸呢。”
樓飲晴睨了季泠一眼,嘟囔着嘴。
“你既有沉魚落雁之姿容,又有以柔克剛的手腕,還要來羨慕我?那這可比升官還要讓我開心呢。”
季泠嘴上也是不饒過她。她知道樓飲晴是什麼性子的人,既然認定自己做了朋友,就不會在背地裡耍陰謀詭計。
隻是季泠也并非才不配位,加官前後的數月,她又為公主得力地辦了不少事。
譬如去年夏日刑部的刑獄改革,公主也想一力推進,季泠就替她出了妙策。
“明理導民,定律繩頑。若能将推動刑獄改革一事,以明文律法約束上下,朝臣才會有所忌憚,百姓才能 得到教化。”
“京城有刑部坐鎮盯着,自然是有改必行的。隻是地方州府是否願意花費心力去做,是否會陽奉陰違,又是否會濫用職權,借改革一事為自己牟取私利,這些都需要從長思量。”
“此外,我在獄中注意到一事,刑部大獄的關押和牢房劃分并沒有什麼章法,抓來的犯人,哪裡空着就往 哪裡塞,沒有顧及犯案先後、案子輕重、嫌犯年紀等,甚至不分男女,全部混淆。”
“若是一個女人,不堪夫君欺辱,失手打死夫君,被抓入大牢之中,卻和一些殺人越貨之流關押在一起,豈不是讓這個女子出了狼窩,又入虎穴嗎?”
“此類事情數不勝數,隻是進了大獄,許多人就失了尊嚴,失了為自己辯駁的機會,雖不至于是冤案,但苦命之人雪上加霜,總歸讓人不忍。”
“此言有理,你就去拟一份詳細的措施,本宮找機會交給刑部。”
後續季泠看到,刑部拟定的新律之中,就有這麼一條:輕重異處,男女異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