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睜眼時,顔南青趴在他的床邊。
他眼上的布已經取下。
他轉頭,看向顔南青的眼神溫柔,正想把她額頭的碎發移去,眼角有個身影閃過。
止住手上的動作,他咳嗽幾聲,将顔南青吵醒。
顔南青正在睡夢中,夢裡她回到前世在韓澈手底下幹活的日子。
韓澈是個招殺手的體質,短短半個月,她已經應付了五六波刺殺。
這一次,刺客武功高強,連她對上這刺客也有些吃力。
不留神,肩膀被那刺客貫穿,她正捂着傷口向韓澈奔去。
那刺客先她一步,小刀正要刺向他腰腹。
“韓澈!”顔南青脫口而出。
看清眼前景色,她瞬間清醒。
她盯向韓澈,“相公,你醒了。”
俯下身,輕聲對韓澈說:“你什麼也沒聽見,否則.....”
低頭,隻見韓澈看她的表情很奇怪,像是,在看什麼藏品。
她皺眉,把韓澈扶坐起來。
沒想到宋承如一直沒走,“溪月,你方才喚的?”
顔南青裝傻,“王爺,我剛才有叫什麼?”
韓澈替顔南青解釋,“溪月剛在喚祖父。”
顔南青自己都不太信,“方才做夢,夢見祖父生病,許是太着急了,叫出聲來。”
韓澈雖睜着眼,但眼裡沒聚焦,他在臉上摸了摸,“溪月,我身上的疹子是不是都下去了。”
“是。”
宋承如站起身,“确之,你便好好休息一番,我還有公事未處理。”
顔南青連忙替宋承如打開門,“王爺慢走。”
宋承如慈和地看了眼顔南青,“溪月,有你在确之身邊,我很放心。”
顔南青隻想說,你不在,我也放心。
宋承如微微歎息,出了門。
确認宋承如已經走遠,顔南青腳步匆匆走到韓澈身邊,“你吃不了蝦,還吃它作甚?”
她眉頭皺起,好似韓澈是她什麼重要的人。
“你擔心我?”
顔南青表情不自然,“好歹我們也算是盟友,你不能出事。”
韓澈笑笑,“放心,我有把握,不會有意外,不過,”他拉長了聲音,“你認識我表兄?”
“你對他手下的人也了解,難不成你幼年時和他見過?”
倒是忘了這一茬,顔南青轉過身,這些天和宋豫相處,她發現宋豫是個很随和但内裡有充滿尖刺的人。
重生這事太過荒唐,說出去他當真會信?
“你隻需知道,我會幫你對付宋承如。既然你身體不适,明日再去秦府。”
不待韓澈拒絕,顔南青腳步匆匆離開屋内。
京都城外,兩人快馬趕至城外,在城門落下前進入。
這兩人身負重傷,守城士兵将二人攔下,隻見一年長些的男子将一塊令牌拿出來,那士兵恭恭敬敬将二人迎了進去。
此刻已是日暮西山,兩人不敢停歇,在城中牽馬走在去永安侯府路上。
一位紅衣男子攔下二人腳步。
劍眉星目,不語時臉色黑得像是剛殺了人。
陸霜護在顔西深身前,“閣下何人?敢在京都内持刀攔人。”
那紅衣少年從嘴裡蹦出幾個字,“虞洲,顔易安,不行,韓家,能破。”
虞洲的事找顔易安解決不了,韓家才能幫到他們。
陸霜眼中充滿警惕,他既已入城,應有兌澤之人發現,為何現在也沒人來接應。
環顧四周,不知何時周圍已少了許多百姓。
前方街角轉彎處藏着三個暗衛,側後方還有五個。
顔西深嘴角溢出黑血,他捂住腰間傷口,“霜哥,管他做什麼,我們硬闖,我們都活着回來了,還怕他們?”
陸霜傷勢也不樂觀,若是對付那幾埋伏的暗衛他還有把握,但面前這個少年,武功深不可測。
“你是國師的人?顔韓兩年水火不容,韓澈想殺我們獨占功勞?”
劍風從耳邊劃過,陸霜鬓角一根發絲掉落。
長劍收回劍鞘,紅衣少年懶得和二人多嘴,轉身招手,一張大網将二人困住。
顔南青和韓澈再次坐在馬車裡,車行緩慢,把路邊行人的話聽得一幹二淨。
“聽說了嗎?陛下要增加稅收。”
“可去年不是才加過?”
“年底因着外面盜賊本就收成欠缺,還要增加稅收,連吃飯的錢都要沒了。”言語裡已帶着哭腔。
方才先提起話題的男子安慰道,“我也隻是聽說,我有個在府衙内任職的親戚,他也是聽上面人的消息,具體的還是要等刺史發布公告。”
“有什麼好等的,陛下早就不是當初的陛下了。”那帶着哭腔的人冷哼一聲。
身側同伴連忙捂住他的嘴,“慎言!慎言!”
“慎言個鬼!前幾日糧倉被燒,這虞洲再這樣困下去,恐怕我們都要去地府做餓死鬼了!我看,還不如我們都跑去刺史門口和他抗議。”
顔南青撐着手思考,“你說,若是讓那些百姓發現刺史府中藏着金庫,會如何?”
韓澈夜裡做了噩夢,整個人有些恍惚,聽得顔南青的話,他也隻是嗯了聲。
見他心不在焉,顔南青隻當他在為昨日宋承如所作所為而傷感,她長歎一聲,“宋豫,你也别難過,這世上有千般種父母,你倒黴地生在宋家,這不是你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