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的人狼吞虎咽毫無形象,和他國外的那些幾百年沒吃到中餐的好友一般無二。
可哪怕江郁白的嘴角蹭上紅油,他都覺得漂亮,滿足。
陸季懷握着手機,不着急回消息,也不着急吃東西,就靜靜的欣賞着,像是在看一場繁茂的視覺盛宴。
江郁白的小動作很可愛,也很容易讓人看透。
大快朵頤之餘想起這不是一人食,默默放用勺子分離出,緊盯着分界線。卻又在忘乎所以時偷偷侵犯着邊界,直至邊界消失,他又突然反應過來的再次畫出分界線。
江郁白屬于是又菜又有瘾的類型,他吃不了太辣,卻又無辣不歡。具體的舉措就是先吃水煮魚,受不了時拿蝦仁解解,實在緩和不了,再用紅燒肉改改味,最後忘不了的将筷子又伸向罪魁禍首。
陸季懷适時遞來冰牛奶,江郁白感激的看了一眼,又回歸自己的戰場。
陸季懷眉頭微蹙,有種失寵的憋悶。他悄悄拿起手機,在對面筷子紛飛時,點了發送。
[男神:我最近也有空。]
江郁白本就明亮的眼,在聽到熟悉的提示音後,更散發着光——男神回消息了!
江郁白放下筷子,薅了一張濕巾擦手,才鄭重其事的抱着手機沉思。
這是讓自己定時間的意思?
男神剛回國,需要做的應該很多,還要和資方的慶功宴錯開,那就留一周時間,江郁白眉頭緊鎖,周六周日人多,錯開最好,最好能錯開所有飯點。
[下周如何?]
還要考慮天氣緣故,江郁白快速的切換日曆與天氣的軟件,甚至百度去搜了良辰吉日,最終偷笑着,在一個微風蕩漾的“宜嫁娶”之日上停留住目光。
[下周三怎麼樣?]
好看的小臉上憂郁轉明媚而後又轉焦慮,陸季懷坐在對面将一切看得清楚,他掃了一眼手機上的信息,刻在DNA裡的陰暗因子蠢蠢欲動。
望着對面因自己而被忽視在一旁的筷子,嘴角沒由來的勾出些許弧度。
江郁白等了一會兒,沒收到回複,歪着頭想了想,又覺得正常,像男神那麼忙的人,日程肯定是他比不了的,估計還得為此排一排檔期。
想到這,焦慮的心情有所緩解,他重拾筷子,直逼不遠處剛剛被他攪起的魚肉。
雪白的魚肉在紅油裡泛着光澤,細嫩的肉質被熱油沖擊更加鎖住鮮甜。
叮——
魚肉停在嘴邊,江郁白毫不猶豫放棄嘴邊美味,擦手,看消息。
[男神:可以,不過我早晚有事,可以約在中間。]
江郁白激動,正合他意。
[中午很好,我看了天氣預報,那天多雲,中午也不會太曬太熱。]
話好像被他聊死了,想起男神在國外多年,江郁白趕緊抛出問句。
[星海廣場邊上開了一家很有名的西餐,聽說都是從法國請回來的大廚,應該合你的口味,要不我們就約在那?]
星海廣場距離這兒近,他可以掃輛共享單車過去,既規避了見人的風險,又配合了男神的口味,最重要,那裡消費高,人應該會少。
根據剛剛的經驗,這次江郁白沒有猶豫,發完信息,就放下手機,将剛剛被冷落的魚肉放入口中。
有些冷了,江郁白不自覺的噘嘴。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江郁白一驚,回想着,似乎,确實,男神好像隻跟他說過回國,并沒有說哪個城市。
江郁白蓦然覺得自己像個躲在陰暗角落監視男神一舉一動的私生飯,他總不能跟男神說,他不僅知道,還試圖去跟蹤偶遇吧。
身體在椅子上扭動,難受得很表象。
魚也不嫩了,肉也不香了,蝦仁也有腥味了。
江郁白啃着筷尖,不知怎麼解釋。
原本樂在其中的陸季懷嘴角漸漸沉落,看着對面江郁白的筷尖在水煮魚的油面輕點又轉向鹌鹑蛋,在碰到鹌鹑蛋的前一秒又猶豫的起起落落,糾結後歎了口氣,伸向菜心。
挑起一根菜心也不吃,放在碗裡混合着碗裡的飯粒,輕搗着。
星海廣場邊上的那家法國菜陸季懷知道,他和江郁白晨跑的時候看見過,是家很小衆卻及其昂貴的店。
用徐光宇的話說,這種店就是專宰那些沒出國卻要面子裝的人,分量少的可憐不說,味道還怪異,問就是你不配享受。
随着江郁白的筷子在白瓷碗上發出的頻率越來越快,陸季懷也愈發煩躁,他看着自己精心準備的飯菜,再看着對面有些嫌棄的眼神,無名之火瞬間竄出。
[男神:你喜歡西餐?我倒是很想念中餐,國外那些白人飯,看見真的感覺在浪費糧食。]
見男神轉移了話題,江郁白的内心長歎了一口氣。
趕忙接上,頻頻發送,一心想把剛剛的疑問頂出聊天頁面,生怕男神看見想起追問。
[我也不喜歡白人飯,中餐多好,色香味俱全,就連調味料都不知道比他們豐富了多少。]
[我朋友說,他們八國聯軍侵華的時候,若是帶本菜譜回去也不會現在這樣。]
[不過也是,就應該讓他們啃石頭,啃草皮贖罪,哼。]
[我前兩天刷視頻,說他們本來想帶菜譜來着,但上面第一道菜是豆汁,一嘗,就放棄了,你說這是真的嗎?]
陸季懷原本陰沉的臉被逗笑,他看着對面一本正經打字的江郁白,頗為寵溺的搖了搖頭,回道:[那慈禧應該很喜歡喝豆汁了。]
江郁白煞有其事的想了想,臉上戴上痛苦面具,回:[野史不一定保真,但一定野,且屎。]
陸季懷有些無奈,他看了眼越來越興奮的江郁白,再看眼手機上的字,急忙轉移話題,生怕他們再聊下去,桌上的菜真的要剩下了。
[晚些定吧,我去找朋友問問誰家中餐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