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公子,怎麼稱呼?”薛明輝問道。
“在下姓聞,單名一個弦字。”聞弦分别向二人方向一拜。
白榆與薛明輝回禮,三人互通了姓名。
“聞公子,冒昧問一句,你是因為什麼被關進來的?”觀他樣貌,薛明輝覺得他不像是作奸犯科之徒。
聽見薛明輝這話,白榆心想:這真是很冒昧了,才認識不到兩分鐘就開始打聽這種事……
好在聞弦并不介意,坦蕩道:“在下本是要上京趕考,不曾想誤入一家黑店,以客棧之名行謀财坑害之事。在下不察,中了圈套,不僅盤纏盡失,反被污盜其财物。隻是在下一介書生,一窮二白,一身家當都被奪了去,自然拿不出償金,以至被關入監牢。”
聽着怎麼有些熟悉?白榆還在沉思,就聽見薛明輝激動的聲音:“黑店?可是城西楊樹街的那家客棧?”
聞弦道:“正是那家,莫非幾位……”
話未言盡,薛明輝就倒豆子似地全說出來了,從他們進店開始,再以衙差拿下結束,其中省去了逃命具體細節,隻簡單道一句“僥幸逃脫”。
聞弦十分配合他一道指責黑店行徑,用詞文雅,與義憤填膺的薛明輝形成鮮明對比。
白榆沒參與進這場批鬥,而是想到另一件事:這位聞公子須得進京趕考,那他要參加的應是會試。
當朝科舉會試大多在六月舉辦,可眼下已是五月中旬,從陵安到京都腳程再快也要花上一個月時間,就算今次會試在六月末,但聞公子如今可是還在牢裡待着呢,這麼算來,他豈不是要錯過這次會試了?
薛明輝同樣也想到了這事,他先是對聞弦可能錯失考試表示遺憾可惜,又說等他出去了一定要為聞弦籌謀一二,而後就開始斥責陵安官府:“膽大包天!胡作非為!竟敢私自關押舉人!”
聞弦既過了鄉試,便是有功名在身的舉人了,依律論來,地方官吏是不能擅自對舉人用刑,無論舉人犯了什麼事,都是應該交由京都查處。
薛明輝是真沒想到會有官員這麼大膽,不将朝廷律令放在眼中!要是在京都有人敢這麼做,第二天上朝言官們就能把他噴個狗血淋頭!
“待我出去了,定要上京告他一筆!”薛明輝怒道。
聞弦聽了很是佩服。
民告官是要先受刑的,沒想到這位公子竟是這麼個嫉惡如仇的性子。
他道:“薛公子大義至此,叫人聞之感觸。若是在下有幸出去,定會想法子向聖上禀明此事,誓要還陵安百姓一個朗朗乾坤!”
薛明輝感動不已,恨不能抓着聞弦的手感歎幾句國之棟梁。隻是這個情況,他一腔真情無處發洩,于是就很自來熟地給聞弦介紹起來其他人,每介紹完一個還要讓人出個聲讓聞弦認認聲音。其他人或被迫或自願地配合了。
如此這般這般如此地聊了許久,聞弦面露疲色,白榆早就回去了,隻有薛明輝還精神奕奕,但他還有點眼色,稱自己累了放聞弦休息。
這邊沒了說話的人,薛明輝轉回去看江崇和竺晏,那二人坐在地上,臉上如出一轍的無悲無喜。
難道是有出去的辦法?想到這個可能,薛明輝心中一喜,到兩人旁邊坐下,壓低聲音問道:“你們是不是想到怎麼出去了?”
竺晏實誠道:“沒有。”
他隻是想到了白榆以前說過的一句話:事已至此,先吃飯吧。
現在是沒有飯能吃,但也出不去,既如此不如以靜制動,先看府衙那邊要怎麼處理此事。
江崇沒說話,不過薛明輝習慣了,他就繼續和竺晏說:“你說我要是直接跟他們表明身份怎麼樣?”
方才他暗示得不明顯,萬一那獄卒根本沒有傳話,或是陵安的官員沒理解到他的意思怎麼辦?
“呵,”江崇聞言發出一聲冷笑,道,“那你說完之後就可以想想斷頭飯吃什麼了。”
扣押百姓與扣押皇親罪名不同,前者最多被責罵幾句,勒令放人,後者就幾乎是毀前程的大罪了。
沒人發現還好,偷偷放了,再一跪二求三賄賂,遇上脾氣好的,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若是遇上脾氣不好的,那就隻能求上蒼保佑,叫人從這位皇親家中搜出謀逆證據了。
所以,陵安官員要是不想摻進此事,要麼就裝不知道,要麼就直接滅口,反正薛明輝在朝也是一個混江湖的失蹤狀态。混江湖的,打打殺殺很正常,不慎沒了也不奇怪。
薛明輝氣悶,不再說了,自去角落當他的憂郁寡言公子。
竺晏見狀差點笑出來,好在忍住了,繼續裝作沉默穩重的樣子。
三人無話,另一邊倒是聊得正起勁。
伏玉道:“待我修養兩日,咱們就能直接殺出去。”
盛元冉擔憂道:“伏玉姐姐,真的不要緊嗎?而且我和竺晏的劍,還有你的鞭子都被收走了。”
伏玉道:“不會有事,我早已習慣了,待出去了再好好養一段時日就可以了。”
做暗衛的,受過的傷沒有一百也有幾十了,雖然像這次這種程度的重傷确實不多,但也還沒到需要卧床的地步,更别說他們現在還被關進牢裡,或許之前在客棧時,她就應該把衙差全部打趴,帶着他們逃了。
越複盤伏玉就越後悔,當下就想嘗試調用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