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晌,素蘭從黑暗裡走出,看着繞道海路的兩人,眉頭緊鎖,急忙返身向林餘禀報。
“大小姐,他們是聽不懂還是我說的還不夠明白?”
林餘聽後,隻是一笑。
“他不信任我,理應如此。”
“我隻是替大小姐鳴不平,費了好多銀子生起濃霧掩護船隻身影,又提前預料出海不順,市舶司可能出手阻攔,還特意備好馬匹去提醒他們,被當成了多管閑事。”
“他們一定會認為是你向市舶司告發的。”
“别人如何想是别人的事,我們左右不了。素蘭,人活着,是為自己而活,而不是活在他人認知裡。”
“傳我話下去,近期各路商船加強防備,不可獨行,入夜不可無值。”
素蘭急問:“可是出了什麼事?”
“别多想,走吧。”
林餘垂眸思索,這次市舶司反應迅速,極為反常,不知是不是要出什麼岔子。
她望向遠處,海面上,濃霧裡,似乎透露出幾團火色。
“素蘭,停車!”
素蘭一驚:“大小姐,怎麼了?”
她還未答,震天的響聲從海面傳來,沖天烈焰熊熊燃起。
素蘭惶恐:“大小姐,起火的好像是我們林家的商船!幸好這次你……”
林餘眸色陰沉,握着車輿門的手,不自主收緊力道……
林府。
柳姨娘、林晚晚正陪着林老爺在後院裡活動身子。
林平匆匆來報:“老爺,蝶海那邊出事了,昨夜通行的一百零八艘貨船,出港後全部起火墜海,大小姐現在聯系不上了。”
聞言,林老爺一陣恍惚,搖搖欲墜,柳姨娘連忙扶住,幫忙順氣:“老爺,你先别急。”
“林平,我看你是越老越糊塗,這麼大的事也不先和我商量一聲,萬一老爺再有個好歹,你難辭其咎!”
林晚晚難言心中炸開喜悅,追問:“林平叔此事可當真?”
林餘素來有壓船的習慣,會跟着商船航行一段時日,這次她去蝶海解決商船通行問題,肯定也會像以往一樣上船。
且讓東風,盡情襲來!
此刻她的語調聽起來更像是驚喜,而不是驚訝,三人一時都不由齊齊看向她。
林晚晚立刻清了清嗓子,換回擔憂模樣:“林平叔,阿爹身子才剛有好轉,你可不能拿這種事開玩笑。”
林平心裡苦,他哪有膽子拿這種事來說笑。
“老爺,這次商船損失慘重,二叔爺那邊意見最大,已經派人過來問責了,您看這……”
他話音未落,院外便響起衆人喧鬧聲,從傳來的隻言片語判斷,正是二叔爺那邊的人,此刻正欲要闖進來讨說法。
林老爺稍許緩過氣來,怒喝:“胡鬧!餘兒生死不明,他們倒好,隻在這裡關心損失了多少。”
“林平,立刻派人去找,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把大小姐找回來!”
“是!那外面的人。”
柳姨娘站出來試探問:“老爺,你身體不好,這裡的事要不讓晚晚去處理,她也不是隻會向我們撒嬌要糖果吃的小孩子了。”
她向林晚晚使眼色,林晚晚也知道此刻是她趁機掌權的好機會,立即表态:“阿爹,我可以的。”
二叔爺本就是站在她們這邊,處理起來是順手的事。
林老爺面色為難:“晚晚,太累了我怕你扛不住,你的那些叔伯,可不都像林平叔那樣好說話。”
“阿爹,姐姐可以的,我肯定也可以,難道你不相信我?”
“我隻是不想……”
柳姨娘鼓動:“老爺,我相信晚晚。現在林家總要有個拿主意傳話的人,再說,晚晚後面不還有老爺和我嘛。”
林老爺心中仍有猶豫,但手有往腰間令牌滑去的意思。
柳姨娘和林晚晚目光跟着移動,嘴角的喜悅還未揚起,就聽院外傳來熟悉的聲音,一時如同墜入冬日池塘裡,既冷又惱怒。
“各位掌櫃有事請移步堂屋,阿爹身子不好,需要靜養。”
“你們要的交代,我林餘會一句不少給你們。”
素蘭先她一步進來:“老爺,大小姐沒事,您莫擔心。”
林老爺快步走出來,就見林餘三言兩語已經将來鬧事的人趕走,目光複雜。
“餘兒,萬幸你沒事。”
林餘露出笑意:“這次頭疾犯了,沒有随商船一起,讓阿爹擔憂了。”
按原身的習慣,确實會随船航行。
她這次本來也是要上船的,隻是祝景瀾橫出一腳,讓她幫忙弄公憑。
而他們的貨船也跟在林家商船的後面。
為避免和他們扯上太多關聯,這一次林餘才選擇走陸路。
因禍得福嗎?
她不确定。
林老爺念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林餘望向表情奇怪的柳姨娘,當做不在意:“這裡有我處理,你趕緊扶阿爹回去休息。”
林晚晚還欲再說什麼,被柳姨娘使眼色拉了回去。
等林老爺睡下,她才得到空隙。
“娘,你剛才怎麼不幫我說一下話?”
柳姨娘亦煩亂:“我也不知道,她怎麼運氣就這麼好?”
林晚晚撇嘴:“你們做的事也太糙了。”
“你說什麼?”
林晚晚一愣。
看娘的神色,難道這件事不是她安排人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