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祭天後的第十日,景仁宮的佛堂傳來瓷器碎裂聲。朱宜蘇握着染血的密報站在檐下,看着李惟煦從暗格裡取出半幅殘破的《血凰衛分布圖》——圖上用朱砂圈着的“泉州港”,正是太後與南洋海盜王約定的會師地點。
“海盜王的‘毒龍艦隊’已過赤道,”李惟煦的指尖劃過圖上蜿蜒的航線,“他們帶着三佛齊的降将,還有……”他忽然頓住,目光落在圖角的小楷,“當年沉在沙門島的十九箱黃金。”
朱宜蘇的玉璜在掌心發燙,想起海戰中周承業臨終前的嘶吼:“海盜王手裡有先太子的……”他忽然轉身,望向窗外飄着的海鷗旗,“父親當年留在占城的‘海鷗都督府’,怕是要直面毒龍艦隊了。”
夜,兩人在海運使署的地宮密室推演戰術。李惟煦鋪開從周承業身上搜出的羊皮卷,露出用毒蜥血繪制的“萬毒海圖”——凡标注雙尾鲨的海域,皆布有能腐蝕船底的赤焰藤。朱宜蘇忽然抽出算籌,在沙盤上擺出“北鬥覆海陣”:“若用十二艘福船載着生石灰,趁漲潮時撞向赤焰藤區,高溫海水便能破了毒陣。”
“好計。”李惟煦忽然握住他持算籌的手,掌心的薄繭與他的相互摩擦,“但毒龍艦隊有五十艘改良戰艦,我們的海鷗衛隻有三十艘可用。”他忽然取出母親遺留的銀哨,“還記得蘇明河說過,母親的艦隊曾用‘海鷗泣血’引開鲨魚群?”
朱宜蘇怔住,忽然明白他的意思。所謂“海鷗泣血”,實則是用特制的鲸脂火把,在夜間模拟受傷海鷗的熒光,誘使毒龍艦隊的蠱毒□□偏離航道。他忽然輕笑,指尖劃過李惟煦手背的劍傷:“攝政王殿下,你這是要與我分兵?”
李惟煦耳尖微燙,卻正色道:“我帶天璇、天權二艦引開毒龍艦隊主力,你率天樞、玉衡直取海盜王的旗艦‘黑鲨号’。”他忽然從頸間摘下青玉佩,塞進朱宜蘇掌心,“若遇不測,就用雙璜合璧啟動‘明蘇燈塔’的機關——那裡藏着先太子留下的最後一道防線。”
三日後的泉州港外,海面被赤焰藤染成詭異的血紅色。朱宜蘇站在天樞艦甲闆,看着李惟煦的天璇艦突然轉向,玄色旌旗在毒霧中劃出破風的弧度。他忽然想起十歲那年,也是這樣的海風裡,李惟煦第一次教他辨認北鬥七星,說:“宜蘇,你看那鬥柄,永遠指着該去的方向。”
“世子,赤焰藤開始纏船了!”林縛的喊聲驚醒沉思。朱宜蘇舉起玉璜,對着燈塔方向連晃三下——這是與李惟煦新定的“焚藤”信号。刹那間,十二艘載滿生石灰的快船從礁石群沖出,船底與赤焰藤摩擦的火星,瞬間引爆了海面的毒霧。
毒龍艦隊的陣腳大亂,朱宜蘇趁機下令:“放‘海鷗火’!”百枚火箭拖着熒光尾迹升空,在夜空中組成巨大的海鷗展翅圖案。海盜王的旗艦突然轉向,炮口對準天樞艦,卻不知李惟煦的天璇艦已繞到其後方,銀哨聲混着鲸脂火把的爆裂聲,竟讓蠱毒□□反過來炸向自家船隊。
混戰中,朱宜蘇終于登上黑鲨号。艙内傳來斷斷續續的咳嗽聲,他掀開艙簾,看見海盜王正對着幅陳舊的畫像冷笑——畫中人身着玄色甲胄,腰間挂着與李惟煦 identical的青玉佩。
“原來你就是當年背叛先太子的水師副将,”朱宜蘇的袖劍抵住對方後心,“太後給了你什麼?沙門島的黃金,還是‘血凰衛統領’的虛名?”他忽然注意到畫像邊角的題字:“戊申年秋,與惟煦弟共飲于甲闆”——正是父親的筆迹。
海盜王猛然轉身,臉上的刀疤在火光中猙獰:“你以為先太子真的信任李惟煦?”他扯開衣襟,露出胸口的海鷗刺青,“當年玄武門之變,是他親手砍斷了先太子座船的纜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