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宜蘇的瞳孔驟縮,玉璜在掌心險些落地。與此同時,天樞艦傳來巨響,一艘火船正高速撞來。他本能地撲向海盜王,袖劍卻在刺入對方心口的瞬間,被一道玄色身影攔住——李惟煦渾身是血,手中握着半枚染血的玉佩。
“宜蘇,别信他的話,”李惟煦的聲音帶着喘息,“當年砍斷纜繩的是我,但那是皇兄的命令……”他忽然咳出鮮血,指向海盜王手中的密信,“他才是真正的背叛者,二十年前出賣了先太子的航線。”
海盜王的瞳孔逐漸渙散,手中密信飄落,上面赫然蓋着太後與三佛齊的聯合印玺。朱宜蘇撿起信,發現内頁夾着張泛黃的紙箋,是父親的字迹:“惟煦吾弟,若見此信,定是宜蘇已能獨當一面。莫怪當年讓你背下砍纜之名,唯有如此,才能讓太後放松警惕……”
淚水突然模糊了視線,朱宜蘇忽然想起在沙門島洞窟看見的焦痕——那是父親為了讓李惟煦假作背叛,故意在他甲胄上留下的劍痕。他忽然轉身,抱住搖搖欲墜的李惟煦,玉璜與青玉佩在兩人之間發出清越的共鳴。
“傻瓜,哭什麼,”李惟煦勉強輕笑,指尖劃過他濕潤的眼角,“我答應過皇兄,要護你一生……”他忽然皺眉,望向逐漸沉沒的黑鲨号,“毒龍艦隊的主炮還在瞄準,你快回天樞艦——”
“不。”朱宜蘇打斷他,将合璧的玉璜按在旗艦的羅盤上,“這次,換我護你。”他對着海面吹響銀哨,九艘藏在海底的潛水艇破水而出——正是先太子當年從西洋帶回的“潛龍艇”,此刻船身繪着的,正是李惟煦與他的玉佩交疊圖案。
潛龍艇的弩炮撕開毒龍艦隊的防線時,朱宜蘇抱着李惟煦登上救生艇。月光下,對方的睫毛上沾着血漬,卻仍笑着說:“宜蘇,你知道嗎?第一次在吏部後巷看見你,我就想……”
“想什麼?”朱宜蘇輕聲問,指尖替他擦去額角的血。
李惟煦忽然别過臉,耳尖通紅:“沒什麼。等回了京城,我帶你去看皇兄新送來的星象儀,據說能照見整個南海的航路。”
海風掀起救生艇的帷幔,遠處,明蘇燈塔的光芒與北鬥星連成一線,仿佛為他們指引着回家的方向。朱宜蘇忽然明白,二十年前的那場局,從來不是背叛與利用,而是兩個男人用半生心血,為他鋪就的、能在驚濤駭浪中穩穩站立的海路。
回到天津衛的次日,西洋使團的帆船抵達港口。朱宜蘇扶着李惟煦站在碼頭上,看着威尼斯商人捧着的黃金羅盤,中心刻着的正是雙璜合璧的海鷗北鬥紋。他忽然輕笑,将青玉佩重新系回對方腰間:“攝政王殿下,該去迎接屬于我們的時代了。”
李惟煦望着他眼中倒映的朝陽,忽然伸手,與他十指相扣。玉璜與青玉佩在相觸的瞬間,發出清亮的鳴響,驚起一群海鷗掠過船隊上空。遠處,海鷗衛的水手們正在高唱新的船歌,歌詞裡唱着:“雙璜合璧海天開,北鬥懸天鷗影來”——正是他們用二十年時光,共同譜就的,屬于大盛的航海史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