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邪聽到不遠處他三叔旁邊有人嘀咕了一句,看過去時才發現是潘子。再回望記憶中這條路,時間好像并沒有帶走什麼,曾經的痛苦與無力愈發清晰。
胖子用力攬着吳邪的肩膀,另一隻手又勾住了張起靈的脖子,兩人被拉得一個踉跄,三人互相對視了一眼。
強堿霧氣從四面八方蔓延,張海棠嗅覺的弊端就顯現出來了,捂着口鼻依然咳得幾乎要厥過去。鮮血從指縫滲透出來,觸目驚心,但沒時間讓她休息,她擡頭看了眼,當機立斷背起張起靈就走進了前面的鈴铛陣中,她身手是三人當中最好的,即使後背背着一個人,依然是成功繞過了好幾條絲線走到了最前面。
屏幕的可見度愈發的模糊,顯然張海棠的視力出了問題,在這種情況下,往前的腳步卻從未停歇,安全的度過了二分之一道路,這需要相當大的魄力與身體控制力。越往前,咳嗽的聲音便愈發的小了。
看到這,張澤臨很想教育一番,通過這個鈴铛陣需要先将河水引入,而機關就在他們潛遊而來的那條水道裡。到底還是心疼女兒,說不出半句重話,便一直抿着嘴沉默。
【一路竟十分的順利,就在張海棠正慶幸他們幾個總算是幸運了一次時,忽然她看見了什麼,停住了動作。在她面前的是由幾根絲線纏繞着形成的一張蛛網。上面的縫隙是她見過最為狹窄的,就連她面對這張複雜的蛛網也緊張不已。
他娘的,上帝就不能眷顧他們一次嗎!?
…………
胖子也看到了前面的情況,大罵一聲,其實這個時候他心裡是有點絕望的,隻能強裝鎮定的對張海棠說,讓她先通過,再将小哥接過去。】
“這怎麼可能過得了。”
“可能性太小了”
衆人看到那個由紅線交織而出,淩空一米的狹窄縫隙,紛紛倒吸一口涼氣。
或許是發現張海棠的視角已經影響觀感,視角替換到胖子身上。然後衆人就看見,張海棠立身在那個他們認為不可能的蛛網面前,伴随着幾道清脆的骨骼錯位聲,她立地起跳,以一種跳高的動作,淩空扭出一個反人類的扭曲姿勢躲過所有紅線安全通過。
落地又是幾聲骨骼碰撞的響聲,身體再次展開。
一起一落,沒有一分一秒的猶豫。
相當幹淨利落的動作,甚至有股奇異的美感,所有人都呆住了。
“厲害!”潘子忍不住合掌喊了一聲。
“那些姓張的都這麼可怕嗎?”九門的某個小輩表情震撼。
張澤臨彎了下嘴角,在别人發現前又恢複面無表情的模樣。
一直偷偷注意她老爹的張海棠:……要不要告訴老爹他墓室燒了?
“縮骨功”解雨臣明白了張海棠怎麼敢在視力受損的情況下一如既往。
有了張海棠成功的先例,衆人就像吃了顆定心丸,獲取到了相當大的安全感。
【吳邪就是在這個時候跟上來的,看着面前的線網,表情一下就僵住了。對面,張海棠的咳嗽聲愈發厲害,甚至連血也咳了出來。
吳邪的心緒刹那間沉了下去,用着一種很冷靜的聲音,對張海棠說道:“你帶着小哥先走。”
“你們呢?”
“我和胖子後面會跟上。”】
人不可貌相,胖子雖然體型不占優勢,但關鍵時刻還是很靠譜的,隻見他一個飛鶴亮翅的動作,“咿呀”一聲怪叫還真就跳了過去,雖然落地姿勢很狼狽。
衆人看得目瞪口呆,雖有珠玉在前,屏幕裡吳邪卻依然沒有動作,而是催促胖子先離開。胖子看着他沒有動作,吳邪罵了兩句,胖子才有了反應。沒有電視中生離死别的啰嗦,胖子沉默過後表示了會等他二十分鐘,如果他沒出來就給他燒紙。
一直到胖子消失在拐角處,吳邪才有了動作。
“小邪”吳一窮的眼睛已經紅了,自己的兒子他當然知道吳邪是做了什麼決定。“我不是出來了嗎老爹”吳邪扯了扯嘴角,似乎想露出個笑容,但僵硬的表情讓這個微笑看上去不倫不類。
張海棠氣不打一處來,心中暗罵吳邪腦袋有坑,沒信心過倒是說啊!她跟胖子像運小哥一樣把他運出來不就得了,搞什麼不值錢的英雄主義!
此時,視角再次轉變,交到了吳邪身上。就在吳邪做好心裡建設,一鼓作氣要跳過去的時候,身後傳來一道聲音。
【“小三爺!”】
看到這,吳邪做了個擡頭的動作,移開了視線,接下來的發展與記憶中一般無二,同樣的畫面,早在腦海中經曆過無數遍,他比所有人都清楚接下來的每一句話。
在潘子的掩護下,吳邪穿過了那道狹窄的蛛網,穿過了一道又一道的紅線,槍聲響了一聲又一聲,夾雜着潘子的歌聲與輕微的抽泣的喘息。
張海棠的出現非常突然。
一個照面,張海棠就明白事情經過。她先是擡頭看了一眼頭頂的霧氣,又看向吳邪,短暫的猶豫過後,她伸手在吳邪口袋裡摸出一個小鐵瓶,擰開蓋子,喝下一口,
【“十分鐘。”她對吳邪說:“我帶他出來。”灼熱的液體滾進喉嚨,将血腥汽一同吞咽流入身體,讓她的臉頰升起抹病态的潮紅。
吳邪的表情扭曲了一瞬,生動的诠釋了三個字,“你瘋了!”心裡卻下意識的暗自期待,或許都能出來呢?這個僥幸的想法剛萌生就被他壓下,這可能性太小了。他立即拽着張海棠往前面走。
“我不做沒把握的事,信我,吳邪。”她甩開吳邪的手。“你騙我”吳邪的聲音抖的厲害。
“往前走”她用着命令的口吻說道。】
“你在撒謊”
“胡鬧!”
吳邪與張澤臨的聲音同時響起。
兩人不是瞎子,明眼人都看得出張海棠的猶豫,她根本就沒把握。
張海棠笑了笑:“謊言也能成真,沒有什麼是做不到。”
“謝謝”吳邪重重的吐出口氣,再次說道:“謝謝”
可怕的賭徒。
解雨臣有點明白這倆人為何能走到一起。
這兩人在某個方面出奇的相似,有着特别堅決的嘗試心,明明沒有任何把握,明明沒有一張好牌,卻從來不玩小牌。
或許有一部分是出自于對同類的惺惺相惜?
【“從此後,你搭起那紅繡樓呀,
抛撒那紅繡球呀,
正打中我的頭呀,與你喝一壺呀,
紅紅的高粱酒呀,紅紅的高粱酒——”】
那隻蝴蝶再次扇動了翅膀,有什麼在悄然改變。
吳邪并沒有拒絕的權利,他隻能選擇相信這個可能性,相信這個奇迹。
視角切換的瞬間,高清的畫面降至流暢,原本清晰可見的紅色絲線仿佛被打了一層柔光,帶着輕微的重影。
【她從口袋裡拿出從父親棺椁内取出的青銅鈴铛,挂在胸前,輕聲默念:“請再保佑一次女兒。”】
這是他們第一次如此直白的感受到張海棠的懼怕。
“我已經再三教導過,你再繼續如此,遲早會被感情用事害死!”
“父親,那你當初又為什麼去救阿娘了呢?”
“……”
“因為我們是人,人無法掌控感情。”她頓了頓,又道:“而那些人卻總妄想将人變成一個物件。”
【視線太模糊了,張海棠不知道自己碰到了多少次線,但數清了一共響起六聲槍響。在最後一聲的時候,她走到了通道的盡頭,身後卻突然傳來清脆的鈴铛晃動的聲音。】
最終,在張海棠倒下之前,畫面定格于向着屏幕奔來的吳邪與胖子二人。
張澤臨嘴唇嗡動正想說點什麼。
“大妹子你放心,以後若是小三爺敢辜負了你,潘哥我一定給你做主!”
張澤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