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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突然跳轉話題了?
她沒想起來呀,不就沒挽了呗。
錦車駛動,姜寶言剛要張口叫停,卻被韓予一把拽到身邊,然後他的腦袋就靠在了她肩上。
他閉着雙眼,濃密的睫毛輕輕震動。
“謝謝媳君,給了婿今日的風光。”
他的呼吸帶着糧酒的香氣,讓人聞着就要醉了。
“不……不用謝。”姜寶言連忙把臉轉過去。
她扭正了身子,他也緊貼着一同調整。
腰間如同纏上藤蔓,被他輕輕锢住。
媳君的腰真軟,摟着真舒服。
“你真好,我覺得我像在做夢一樣。”
姜寶言:“可能是你有點醉。”所以她倒也沒有計較他過于親近大膽的動作。
他輕笑一聲,車廂搖晃,他的手臂又收緊了些。
他無比慶幸,自己選了她為妻。
其實他很早就在期待這一天了。
第一次見到姜寶言的時候,他十七歲。
那天,他前往工坊的途中路過一片郊野,看見了她,随後看見不遠處停着姜府的馬車。
他聽說過姜寶言,知道她是大理寺丞之女,放達不羁,擅騎射。
他一直以為她會是輕世傲物的纨绔子。但那時他看到的是,一個挽着衣袖、彎腰采花的女子。
她穿着一身绯色衣裙,臉上映襯着明媚的春光,比三月芳菲還要鮮豔明麗。
他眼前驟然亮起強光,不由地叫停了車夫。
那一抹绯色在綠枝花叢中穿行。許是怕碰傷了花瓣,她将采摘的花高高舉起。
随着她的腳步,那花在豔陽之下忽明忽暗,如同閃爍的珍寶。
等手裡的花多到握不下,她才停下,小心地放進好不容易追上來的奴人手中,然後又蹦跳着挑選采摘。
她看起來是那樣幸福、喜悅。
她一定,有很多幸福、喜悅。
就在那一刻,韓予決定,讓她做他的妻。
從那時起,他就無比關注她的任何情況。
他多方了解了關于姜寶言的一切,知道她心悅沈習之,但是對方并無意于她。
三台主[1]曾建議他,先制造機遇與姜寶言産生交集。
但他推敲過她喜歡沈習之的原因,覺得那時自己的競争力不如沈習之,怕她會嫌棄自己年齡小、不夠成熟,即使有來往也根本無法發展到定親。
又因為男子到加冠之年[2]方可成親,他想着,隻要再等一年自己加冠後,一舉議親,再依姜寶言的回應來看。
但是沒想到,沒過多久,姜寶言就向沈府下聘,接着就迎取了沈習之。
饒是三台主,也無理阻攔。然後就是人盡皆知的,妻夫二人琴瑟和鳴,不容第三人。
那時候的他無比懊悔。他覺得自己錯失了那般好的機會,以至于從始至終,姜寶言都不知道,有一個人為博她的芳心而籌謀萬千。
好在上天又給了他一次機會。
幸好,台主肯幫他在中間周全;
幸好,他從不相信别人對她的惡評;
幸好,他沒有因為她寵夫而退縮。
他才擁有了這樣驚喜他的姜寶言。
姜府中,沈習之看着手中的書,視線卻沒有焦點。
姜寶言與韓予一同回門的事,他竟然到午膳時才知道。
是姜母怕沈習之阻撓,允許冬白不需經沈習之批準,直接調用了車駕和小厮。
被嶽母這樣揣度,他并未有太多不快。畢竟幾年了也習慣了。
但姜寶言,她竟然做到這個份上,這事讓他心緒幾番起伏。
其一,沒有人能勉強她,除了她自己情願。這說明她有心寵韓予。
其二,韓家做生意,在平民裡人脈衆多。
可以料想,這件事要不了今晚,就會被傳揚得京城百姓人盡皆知。
很快,就會擴散到官僚之中。
到那時,人們會紛紛議論:
都說姜仕女獨寵一夫,如今看來,她對小婿也極為寵愛。不知道姜少夫[3]是不是要失寵了呀……
沈習之不敢再想下去。
他放下書,看了看時辰,已近亥時了。
莫不是,他們還要在韓家過夜?
正想着,忽然聽得越來越近的車馬聲。
是姜寶言回府了。
沈習之站在閣樓上,看着他們走向薔薇院。
姜府又重歸夜晚的甯靜,沈習之卻覺得心裡一片嘈雜。
他想複盤,究竟發生了什麼,讓局面完全脫離了他的控制?
怎麼短短三日,就打破了以往三年的平靜?
他甚至無從下手去扭轉。
可他的腦袋一片混亂。
總是不受控制地跳出姜寶言說“我不再期待你的喜歡了”的樣子。
那樣滿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