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計算萬全,所有紡車全部運轉才足以保證按時交貨,這節骨眼上可不能出問題。
韓予走到姜寶言身邊問:“修這個得費些工夫,媳君在此枯等,真不會覺得無趣嗎?”
姜寶言正好奇地東看西看,聽見韓予這話,說:“真不會,我是真的很好奇這些機器是怎麼運作起來的。你隻管修你的,不用擔心我。”
韓予點點頭,招手叫來了幾個機工,指揮他們将轉輪拆下。
韓母親切地拉住姜寶言的手,說:“兒媳也對這些機器感興趣?俗話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予兒從小就愛琢磨各種稀奇玩意兒,現在你們結成媳婿,可不愁沒共同愛好了!”
姜寶言應了聲,說:“他有這造物的才幹,我在昨日之前,還絲毫不知呢。”
韓母笑道:“想必他是以為女子大都對工匠沒什麼興趣吧。可不是我做孃親的吹噓自己的男兒,予兒真可稱能工巧匠。我原以為他小時候隻是把做東西當個玩樂,他自己看書自己請教老師傅,沒想到還真做得像模像樣。他想法活泛,哪有不滿意的地方就想法子改了,後來呀,他做的東西,都要比外面的好用得多。這大紡車,就是去年予兒改造的。别的機坊都驚奇,同樣數量的紡車,我們的機工幹活時間還沒他們長,怎麼産量為什麼就比他們高許多?我們比他們富餘的時間多,自然質量就更精了,口碑也就更好了。”
姜寶言聽着韓母自豪的話語,看着韓予凝神專注的樣子,隻覺得他好帥好厲害,真是個寶藏男孩!
韓母又帶姜寶言去看了織機區,說:“這提花機也是經過予兒改良的,幅面更寬,織錦時也更好操作。”
姜寶言看織工操作看得手癢癢,于是向韓母請求讓她織一會兒。
她曾看過古法提花機的紀錄片,再加上剛才現場看了織工的操作,很快就上手了。
那經緯相交的絲線、“日月如梭”的梭子,還有“唧唧複唧唧”的機杼聲!
在從前,那些都隻是課本上的文字而已。隻有你親身體驗過,才知道那種從無到有、從少到多的創造是多美妙的感覺。
韓予用手頭的工具将轉輪修補起來,之後又将它組裝上去,調試了一番後,紡車又能繼續運轉了。
他轉身尋找姜寶言的身影,一眼就從機器和工人之中發現了姜寶言。
姜寶言怕耽誤織工的進度,體驗了一把便将織機還給他了,這會兒她正在幫工人們碼放成品綢緞。
恍惚間,韓予想起了初見她時,她在路野花叢中那種洋溢着幸福喜悅的樣子。
立強說:“予哥兒,您還擔心少孃會覺得機器聲吵呢,可看來少孃似乎還挺開心的。”
韓母走來看見紡車已經修好,高興地拍了拍韓予的胳膊:“予兒做事就是效率高!”
見他看向姜寶言,又說:“想不到兒媳出身高卻如此可愛親和,心性像孩童一樣。我都怕累着她,她卻樂此不疲。”
韓予笑道:“媳君确實性情單純,從心所欲。”
之後,韓母帶着姜寶言和韓予到酒樓午食。
韓母與姜寶言邊吃邊聊,說起結親的事:“多虧三台主向親家母推薦了予兒,這才促成了你們兩人。想當初親家母顯露意願考察予兒,他知道後就日日催着我請媒議親。如今看來,難怪他那麼着急,原來是怕錯過了這份好姻緣。”
姜寶言聽了一愣,看向韓予。
她隻知道韓予是情願适入的,但不知道這具體的細節。
想不到他竟然如此急切,莫非是對原主一見鐘情?
可她翻找了記憶,發現二人之前并沒有任何交集。
“孃親怎麼忽然說起這個了。”
韓予攔不住韓母的話,發現了姜寶言在看他後,低垂下眼睫躲開對視。
那模樣,分明是被說中心事的羞赧。
“這還不好意思上了,好了,那就不說了。”韓母哈哈一笑,給姜寶言夾菜,“好兒媳,勞煩你陪予兒來一趟,多吃些。”
由于要再做一個大轉輪,韓予想着可能得明天才能做好,于是提議讓姜寶言先回,還能在天黑之前趕到姜府。
韓母說:“便是讓兒媳留下也有地方宿呀。”
韓予看了姜寶言一眼,他也想讓姜寶言留宿啊,但是怕她會不願,沒辦法開這個口。
姜寶言想着,在這個社會中,平民家的男兒是沒有自己的房間的。上次回門,她看見即使是韓家這樣的富戶,也是按風俗讓哥弟幾個共居一室。[2]
如今韓家已經沒有未出閣的男兒了,他回家房間沒準也是要和甥兒們同寝。可若是她也留下,估計韓母會特意安排客房給他倆睡。
本來她未提前告知就來婆家,就有些不好意思,更不想再麻煩人。而且,若是到了韓家還和韓予分開睡,恐怕容易被發現。
諸多考慮下,姜寶言便婉拒了韓母留住,帶着冬白先行乘車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