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門轟然洞開,日光傾瀉而入,一道修長身影逆光而立。
北狄王拓跋律大步踏入,玄色貂裘随風揚起,露出一身暗紅織金騎裝。少年君王不過十八九歲,膚色如蜜,劍眉下是一雙琥珀色的眸子,笑起來時虎牙微露,意氣風發裡透着幾分野性難馴。他頸側一道靛青刺青蜿蜒至鎖骨,似猛獸利爪又似燃燒的火焰,在蜜色肌膚上嚣張地昭示着草原兒郎的不羁。
"大胤的宮殿,果然比傳聞中還精緻。"拓跋律環顧四周,指尖随意撥弄着案上鎏金香爐,"就是規矩太多,連風都不敢亂吹。"
蕭景琰高坐龍椅,眸色晦暗如淵:"拓跋王若是嫌悶,不妨去校場跑兩圈。"
"陛下說笑了。"拓跋律朗聲一笑,忽然俯身撐在龍案上,刺青随動作繃緊,"本王這次來,是想問問——"他指尖點了點案上邊境布防圖,"去年冬天,你們大胤的守軍為何總在我們牧場上晃悠?"
蕭景琰冷笑:"北狄的牛羊若是老實待在界線北側,朕的将士自然懶得看。"
"哈哈哈!"拓跋律突然大笑,虎牙閃着寒光,"陛下這張嘴,比我們草原的刀子還利。"他猛地直起身,貂裘翻飛,"不如明日圍獵見真章?若本王赢了,邊境三十裡牧場歸我。"
"若你輸了呢?"
"輸?"少年帝王頸側刺青随喉結滾動,眼中燃起戰意,"本王把最烈的酒窖搬來,陪陛下喝到跪!"
殿内劍拔弩張,熏香被兩道淩厲氣勢撕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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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律負手走在宮道上,鹿皮靴踏過青石闆,發出沉穩的聲響。他身後跟着個滿頭大汗的太監,亦步亦趨,卻又不敢靠得太近。
"大王,前面是長樂殿了……"太監小跑兩步,壓低聲音提醒,"咱們還是繞道吧,免得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拓跋律腳步未停,琥珀色的眸子懶懶一瞥:"哦?這宮裡還有本王不能走的路?"
太監搓着手,賠笑道:"倒不是不能走,隻是……"他猶豫了一下,聲音更低,"裡頭關着的那位,身份特殊,陛下不喜旁人靠近。"
拓跋律挑眉,目光掃過那座緊閉的朱漆宮門。高牆森嚴,連一絲風都透不進去,唯有牆頭幾叢野草在風中輕顫,像是無聲的掙紮。
"關的是誰?"他漫不經心地問。
太監咽了咽唾沫:"是……先太子妃,如今的沈氏。"
拓跋律嗤笑一聲,眼底閃過一絲譏诮:"大胤的規矩,倒比草原的狼群還麻煩。"
他并未多問,也未駐足,隻是臨走前,頸側的刺青在陽光下微微發燙,像是某種本能的警覺。
"走吧。"他懶洋洋地揮手,"明日圍獵,本王倒要看看,你們大胤的鷹,能飛多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