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祈一下子看進了女子的眼睛裡,這女子雖然面黃肌瘦,但眼睛好幹淨,他從未見過這麼幹淨漂亮的眼睛,比星河還要耀眼。
随着女子再次出聲,陸祈反應過來,一出聲,聲音沙啞:“多謝姑娘相救。”
他得出一個結論:這麼幹淨的眼睛,這女子絕對不是壞人,可這女子不一般,究竟是何人,為何要救他,有何目的?
沈閑玉沒耽誤太多時間,見小孩醒了,道:“我去村裡要一點水喝,等會再和你說。”
說着,掀簾而去。
陸祈等了沒一會兒,沈閑玉捧着一碗水進車,她坐下來,将碗放邊上,想要攙扶着陸祈起來,但陸祈四肢沒法動彈,且一被人碰便疼得不行。他咬着牙,不肯透露出一點軟弱。
沈閑玉放棄了想要攙扶的心,道:“算了,你躺着,我喂你。”
她将碗放到小孩嘴邊,一喂小孩便将頭移開,碗裡的水便生生撒了大半。
還好她事先喝了一碗,不然得心疼死,她可是一天一夜都沒喝水了。
沈閑玉見此,坐到一邊,自己慢悠悠喝着水,喝了一口,發現熱水已經變溫了,天冷,水涼得也快。半晌,她問道:“擔心我在水裡下毒?”
“不是。”
沈閑玉想了想,想着小孩可能以為她是壞人,自我介紹:“我是一個大夫,救下你沒什麼旁的心思,等你好了你可以随時離開,但是沒必要不吃不喝。”
見對方沉默不語,沈閑玉問道:“你有什麼未實現的目标嗎?”
她沒等對方回,自顧自說道:“每個人都有活着的目标,有的人為錢,有的人為權勢,有的人為情。總之,都逃不過這三種,錢權色。你知道我的目标是什麼嗎?”
陸祈給沈閑玉的話勾住,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這一眼給沈閑玉捕捉到,沈閑玉沒有回答,笑道:“你的目标是什麼,你得先告訴你的,我才能說我的。”
陸祈将視線移開,不看沈閑玉。
沈閑玉道:“告訴你也無妨,我方才不是說了,我是一名大夫,我唯一的目标就是治病救人,當然也包括重傷的你,我是不會見死不救的,人一直不喝水,會死的。若是你也有目标,那就喝水,我再去向村裡大嬸要碗水,你喝完,咱們上路,我要去西邊,你若是能走路,可以随時離開。”
說着,沈閑玉将碗裡的最後一口水喝完,下車,再去村裡找大嬸要了碗熱水。
再次上了馬車,沈閑玉端着碗坐下,小孩不動,她也沒動,不然水都撒了,挺浪費的。
片刻後,見小孩一直不動,沈閑玉忽道:“你不會是嫌棄我剛才用了,不想和我用同一個碗吧。”
陸祈這次願意說話了:“不是,我動不了。”
他四肢不知被什麼重物狠狠碾壓過,猶如斷了一般,一動便疼得厲害。
沈閑玉才想起這事,道:“我扶你起來,你忍着點疼,你四肢确實斷了,不過你年輕,很快便能長好,别害怕。”
陸祈一愣,這是他第一次聽到有人對他說别害怕,心裡湧出一股暖流,忍不住看向女子,在女子視線落過來時立即移開。
沈閑玉将碗放到一邊,攙扶小孩起來,她這具身體力氣不大,有些費力,不過見人疼得咬牙雙鬓冒冷汗也不肯出聲,不由道:“疼就喊出來,這裡隻有你我二人,沒人聽到的。”
陸祈一出聲,聲音沙啞的不成樣子:“我不疼。”
沈閑玉也沒戳穿,将他攙扶起來,端着碗喂他水喝,見小孩慢慢喝着水,她松了口氣。
喝完水,沈閑玉将碗還回去,又找村裡人要了一堆稭稈,抱着回來放馬車裡,不止小孩要睡,她也需要休息。
上了馬車,鋪完稭稈,沈閑玉坐上面,果然暄軟不少,她道:“你躺稭稈上休息休息,我走到荒野林子時會為你繼續找草藥的。”
陸祈看着沈閑玉,溫聲道:“謝謝你。”
果然喝了水,聲音都好聽不少,也沒方才那麼沙啞了,說的話也好聽了。沈閑玉笑道:“你好好活着,就是對我最大的報答。”
……
沈閑玉在前面架着馬車,陸祈在馬車裡一遍遍回想着沈閑玉說的最後一句話。
他不懂,怎麼會有人願意無條件的對他好,希望他活着。
他想着女子的那句話,在馬車的晃悠中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發現自己邊上多了堆草料。似乎是入了夜,馬車沒白日那樣颠簸,但女子依舊沒歇息。
他想不出,這女子究竟有何事,走得這樣急,連晚上都要不停趕路。
忽然,他想起自己是如何被送到這裡來的。
幾日前,陳流蘇污蔑他,父親沒在家,他給陳流蘇以家法嚴懲。後來陳流蘇找人斷了他的四肢,将他扔到荒野,想讓他被野獸分食,誰料想會被女子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