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數關注蔣躍的人,更多的會注意到另一個女生,高雲瑟。
高雲瑟是蔣躍的前桌,三中公認的校花,E市出名的美人。無論她走到學校哪裡,路上的男生基本上都會偷偷瞄着她。甚至她放學走在外面的時候,很多成年人也都忍不住多看她幾眼。她總是把黑長的頭發紮成簡單的馬尾,露出白皙細膩的長頸。盡管她除了校服從來不穿其他衣服來學校,但在多數男生眼裡,她穿的就是仙女的衣裙,并且時刻光彩照人。
雖說高雲瑟對人的态度好得堪稱完美,幾乎沒人見過她生氣或者稍微臉色不好看的樣子。但是蔣躍很清楚,高雲瑟那個女的受到注目的時候心裡肯定不高興。
蔣躍會這麼覺得,第一是因為他自己早就受夠了那些女生們煩人的注視,能夠感同身受。另一個是因為蔣躍一直不喜歡高雲瑟這個人,他總覺得她哪裡很奇怪,好像隐藏了很多秘密似的。
而且蔣躍還感覺,她從來對自己的秘密絕口不提的原因不隻是因為那是機密,還因為她實際上瞧不起所有人。更何況,高雲瑟這種家境優越,學區不在這裡,從小學習就非常拔尖的學生居然會來三中上學本身就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她完全可以去更好的學校,而且一樣可以進入重點班,但她卻偏偏來這個不上不下的學校。這些加在一起都讓蔣躍覺得很違和。
蔣躍是因為厭煩頂尖學校裡那些過于自大的學生才故意來三中的,他不需要費心操控考試成績以免考太高而進入那些一流學校,他家的學區就是這裡,他告訴父母他不想去距離家裡太遠的地方上學,然後他順理成章就來了三中。正是因為他自己在升學的時候有這個小心思,他才能立刻聯想到高雲瑟是不是也出于某種特殊的原因才來了這裡。
隻是,蔣躍不知道,每當他在心裡嘲笑高雲瑟過于高傲的時候,他臉上的表情比他心中的高雲瑟高傲且煩人了數倍。
蔣躍聽說過,校内經常有關于高雲瑟為人不檢點的傳言,比如說有好幾個人在不同的日子裡看見她上了看不出品牌的豪車離開,也有人說看見過她向一個流浪漢臉上潑水。
不過這并沒有增加蔣躍對高雲瑟的厭惡,相反蔣躍更讨厭那些捕風捉影的長舌群體。蔣躍對别人的評判标準從來都隻是那個人是否有觸動他自己的喜惡,而非所謂的風評。
在蔣躍所在的二年十班這種尖子班上課原本應該是老師們争搶的肥差,因為成績高的學生越多,老師們能得到的獎金就越多。但是二年十班卻是一個特例,其特殊的原因就是蔣躍和高雲瑟這兩個人的存在。他們兩個總是受到太多的關注,導緻這個班的氣氛總是很動蕩,老師們都不喜歡來這裡。
每當蔣躍拍完戲回來上課的時候,全校的女生就會騷亂一次。她們不顧是不是上課時間,集體趴在二年十班的前後門和走廊窗戶上,像是一群僵屍一樣擠在一起,并且臉皮變形的壓在玻璃上。她們這麼拼命就隻是為了能多看蔣躍一眼。
而下課的時候境況隻會變得更加糟糕,因為很多男生又會來到門口想看高雲瑟一眼。那時候就會造成走廊大堵車,不但會耽誤老師離開教室,還會打擾那些想要趁着下課時間寫作業的學霸們遨遊在知識的海洋之中。
老師和校領導不是沒警告過那些喜歡看熱鬧的學生,但是法不責衆,而且他們全都臉皮極厚,根本管不聽。
于是,年輕的男語文老師隻好強行忍住想去看玻璃上那些搞笑的醜臉的沖動,一本正經的憋着笑繼續講着杜甫的詩。
蔣躍别開眼神不去看門口那些女生們的鬼臉,高雲瑟轉過頭來小聲笑着對蔣躍說,“你好火啊。”
蔣躍完全不領好意,他陰陽怪氣的說,“你不是也挺火的嗎?”
高雲瑟笑着回過頭去,沒有絲毫生氣。
語文老師看了看黑闆上方的鐘表,他發現還有一分鐘就要打下課鈴了,他立刻如臨大敵地趕快對班級裡幾個個子高大且身強力壯的男生說,“快去堵門!”
那幾個男生非常熟練地分别堵住了前後門,還把一根長木闆插入了兩個貼在牆面的鐵環裡。那是他們自制的門閥。
果然,在下課鈴聲打響的一瞬間,那些追星的女生就真的像是決心攻破堡壘的僵屍一樣往門上撞,表情猙獰,還向前伸着手。
幾個男孩子死守要塞,後背貼着門面說什麼也不開門。
所有人都在看熱鬧,包括高雲瑟。
不知道為什麼,看見高雲瑟笑,蔣躍就立刻開始生氣,就好像這個女的上輩子欠他錢還沒還就死了似的。
沒一會,随着一陣跑步的聲音,政教主任帶着幾個體育老師跑了過來,很兇地吼着,讓這些瘋丫頭都趕快離開。
走廊裡的吵鬧掩蓋了上課鈴聲,整個一層樓都能聽見二年十班門口的聲音。
這時候,在樓上一層,袁小帥睡醒了。他伸長了上半身抻懶腰,同時非常惺忪地打了個哈欠。
袁小帥睡眼朦胧地發現數學老師像個屍體一樣趴在講台上睡覺,比他剛才睡得還香。黑闆邊緣的課表寫着這節是物理課,上節課是英語課,根據課程表,數學老師應該是上午最後一節課剩下的。
對于袁小帥來說什麼課都一樣,他又不會去聽。而且對于全校最破爛的混混班二年七班來說,校長也完全不會在意老師不上課這件事。就算明天就中考,他們今天也還會是這個養生的狀态。
不過有些奇怪的事情是,班裡面的人好像特别少?
是都退學了嗎?那他也應該趕快趕上這個潮流才對。
袁小帥小學還沒畢業就已經定下了宏偉的人生目标,那就是早日離開學校,到社會上坑蒙拐騙,用常年積累的奸賊經驗遊刃有餘地遊走在大家都看不見的黑暗角落,然後掙他個盆滿缽滿。
對于不學習這件事,袁小帥根本沒有任何壓力。因為他是個孤兒,七歲才被收養,他那個收房租開麻将館的養母連飯都沒給他做過幾次,督促學習這種體力活更是不可能的。初一的時候袁小帥因為每天遲到早退,從來不交作業,還有重大的偷東西嫌疑,幾乎每天都被政教主任拎走說教。但是無論班主任、政教主任和副校長如何給袁小帥養母打電話讓她來學校一趟,她都無動于衷。有一次,班主任甚至聽見對面傳來一聲打麻将時才會喊的“點炮了!”
于是袁小帥迅速的進入了學校的邊緣名單,那個名單與重點班白名單和破爛班黑名單都有所不同。那是一個隐形區域,進入這個領域的學生往往是即不可能考入重點高中,也不會因為鬥毆而招來警察的那種。雖說袁小帥偶爾會在學校舉辦的活動上兜售瓜子飲料礦泉水或者偷偷拿走某個外賓的錢包。不過除此之外,他基本上很安靜,畢竟多數時候他都睡着了。
這些因素加在一起,都讓袁小帥變得更加不合群。
袁小帥擡頭看看挂在黑闆上面的鐘表,和老張約定的時間快要到了,他得趕快去準備。
物理老師還沒有來上課的意思,于是袁小帥站了起來,肆無忌憚地在上課時間往外走。
袁小帥往外走的時候馬蓮蓮吓了一跳,雖說她屬于這個毫無紀律可言的二年七班,但是她本人卻是非常害怕破壞紀律的人。當然了,她其實什麼都害怕。
馬蓮蓮用心虛的眼神半低着頭偷偷看着袁小帥的背影走出去,袁小帥感覺到了奇怪的視線,他回頭看到了馬蓮蓮。他笑了一下,對她擺擺手,然後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