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時她一高興,都是讓風小丫頭到塞北王府來陪她,猶記得這丫頭嘴甜得像抹了蜜,常常逗得她合不攏嘴。
相處這麼久,她還是顧及舊情的。
若風婷真是被董池逼迫的……
就在塞北王妃猶豫自己該不該扶這丫頭起來時,風婷突然主動松了手,趴在地上嘔吐不止。
自家女兒抽風,風家主和風夫人哪能愣着,急忙上前扶起風婷,然而症狀不但沒減輕,甚至嘔吐得更厲害了。
面對突發情況,塞北王妃也有一瞬慌了神,可見過大世面的她不出一會兒便調整過來,斂容凝神。
“愣着做什麼,還不快請煉丹師來?”塞北王對守在門前的侍衛吩咐道。
王妃秀眉微蹙,人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嘔吐呢?轉念一想又不太對勁,其實答案已經呼之欲出。
隻是那件事情涉及女孩清譽,她不想妄自決斷。
由于風婷的關系,一夥人又移步其房間。
煉丹師診完脈,王妃忙問:“她怎麼了?”
煉丹師正欲說話,卻接收到風家主與風夫人暗示的眼神,一時犯難。
好啊,事到如今還想隐瞞什麼?王妃暗自冷笑,真當她眼拙看不出來?
“你但說無妨,出事由塞北王府擔着。”王妃瞥了一眼兩人,聲音平淡。
聽到此言,風家主與風夫人便知道今日絕對沒戲了。
話說婷婷也真是的,沒事瞎跑出來幹什麼。
煉丹師松了一口氣,開口道:“令千金是有喜了,而且懷孕已有五個月有餘,隻要在家安心養胎,身子應該沒什麼大的問題。”
五個月?!
王妃心裡懵懵然,眼神凝固了幾秒。
“你說……這丫頭,懷孕已經五個月了?”這對她來說,無疑是一個晴天霹靂。
要知道,風婷與逸然訂婚才不過三個月,如今煉丹師說懷胎五月有餘……那不就意味着,在訂婚之前他們就已經——
這擱誰身上不氣得慌?
原本她還考慮風婷是個弱女子,退婚退的體面一點,他們塞北王府可以多拿些補償給風族,結果傳出這檔子事。
不光塞北王妃,塞北王臉上也不由掀起一股不悅之色。
“要是這事不爆出來,風家主還想瞞到幾時?”他悠悠開口。
如果說塞北王妃性格豪放,尚有一絲心軟,那麼塞北王一開口,此事基本有了定論,那可真是不留情面。
這下,兩人徹底慌了。
但是任憑他們磕破了腦袋,塞北王也沒有要他們起來的意思,隻能眼巴巴看着塞北王妃,寄希望于她。
王妃被氣笑了:“風家主,既然你女兒早與董池有染,為什麼還要她與我們塞北王府訂婚?你這是欺騙!”
說着,她背對着他們擺擺手。
“這件事情,沒有轉圜的餘地。簽了這個退婚書,從此你我兩家橋歸橋,路歸路,互不相欠。”
“沒有追究你們的責任已經很好了,快簽了吧。”
塞北王一個示意,外面早已準備好紙筆的侍衛便走了進來,把東西端到兩人身邊。
風家主眼神劃過一道深深的絕望,此刻那支筆,在他手裡宛如千斤重,寫字的手有些顫抖。
這一筆落下,也就意味着那些靠塞北王府的名頭築起的風家高樓,這一刻全部坍塌,化為一灘好似永不存在的齑粉。
塞北王府的人走後,風家主痛哭流涕,他真的悔不當初啊!
床上,輕紗半遮,風婷靜靜躺在那裡,眼皮微微抖動。
其實早在煉丹師宣布病情的時候,她就已經醒了。
她一直沒敢睜眼,生怕爹将過錯全部怪到她身上,更怕她僅存的一點臉面在塞北王府面前蕩然無存。
此刻,她既心慌又無助,她也不知道怎麼辦了。
指尖微涼,她猶豫着張開泛白的唇,卻無意中聽到爹被怒火吞噬的聲音。
“從即日起,給我看好小姐,不得踏出房門一步!三日後,把她打包送進董家,隻當我風天銘沒有這個女兒!”
說罷,摔袖聲重重落下,她睜開眼,看到爹失落的背影摔門而去。
娘哭哭啼啼,不斷為她說話,最後緊随爹的身影漸行漸遠。
眼淚從眼角溢出,早知道今日會是這樣,六月前她就不應該……不應該暧昧上頭,跟董池偷嘗禁果。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很快,風族被塞北王府退婚的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飛向帝都各個角落,風族從此以後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是夜,村長門口那棵粗壯的槐樹,褪去繁葉的枝條上壓着厚實的積雪,地面鋪上一層素白。
院落中,孤零零躺着兩個人。
楓舟寒他們躲在暗處。聚精會神地聽着這邊的動靜。
此刻地上的兩具“屍體”,眼睫不住顫抖,即便整個身子僵硬也不敢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