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有幫手的好處就顯現出來了。姜娩和方淑娘商量好,中午她把飯菜做好,方淑娘帶着謝童去送給大夥,她去雲縣換米。
如今以物易物比較容易,姜娩帶去的大米換了一些蔬菜、肉類,剩下的米她原本想賣給米鋪,但米鋪老闆壓價,姜娩覺得虧,沒答應,反倒是順道去了一趟慶春樓。
慶春樓最近推出了一道名為櫻桃肉的新菜,在雲縣頗有反響。
不少人聽說,這可是京中貴人愛吃的富貴菜,雲縣有錢有權的達官貴人們頓時趨之若鹜,個個都想去一嘗究竟。
一時之間,慶春樓回到了往日的風光,生意頓時壓了後起的洛霞閣。
姜娩走進慶春樓裡,看到店小二們來來往往的身影。
本想找個人問問掌櫃的在哪,盧掌櫃已經眼尖地發現了她,揮着手就喊:“姜娘子!”
姜娩方才看到人,盧掌櫃已經一個箭步沖過來,先對旁邊的小二吩咐了聲:“快去把二樓的雅間騰一間給姜娘子,”說完,他對姜娩拱了拱手,“娘子快這邊請,今日怎麼有空到小樓來坐了?”
對比上次的态度,盧掌櫃今日尊敬得過分。
姜娩擺了擺手,“我隻是過來換點東西,掌櫃的不用這麼客氣。”
“您可是我們慶春樓的貴人,要換什麼東西,您盡管說,盧某能辦的一定幫您辦了。”盧掌櫃這話也不是在故意拍馬屁,要不是姜娩這兩道菜譜,慶春樓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内挽回生意。十兩銀子可花得真是太值了!
“我這裡有些米,掌櫃的可願意收?”
“有多少?”
“兩石。”
盧掌櫃轉了轉眼珠,用拳擊掌,當即拍闆決定:“行,娘子都開這個口了,盧某就以市價收了這兩石米,娘子看如何?”
市價一鬥米六到七文,能以市價賣出去,姜娩哪有不願意的。
她帶盧掌櫃看了門口驢車上的米,驗過貨後,雙方錢貨兩訖,姜娩剩的米全部推進了慶春樓的倉庫。盧掌櫃也趁機和姜娩拉關系:“娘子前些日子賣的菜譜果然有用,不知接下來還有沒有賣其他菜譜的打算。”
上輩子,姜娩也算是個精通餐飲行業的商人了,哪裡看不出盧掌櫃這些小九九。
這樣的大酒樓,進米都有固定的渠道,而且都是比市價低拿到的。對方肯用市價收她兩石米,那當然是要圖些好處。
能從她這兒圖的,不就是菜譜了嗎。
姜娩也是個痛快人:“日後若是賣菜譜,我定會先來找掌櫃的。”
盧掌櫃等的就是這句話,哈哈笑了兩聲,高高興興地把姜娩送出了慶春樓。
回到酒樓裡,他把店小二們全部叫過來,指着姜娩剛才離開的背影說:“以後都給我機靈點,見到那位娘子,都給我把人給招待好了!誰要是敢怠慢,我可饒不了你們。”
店小二們點頭應是。
盧掌櫃揮揮手,讓他們各自去忙。
結果,他才讓人解散,下一秒,店小二轉身就撞了人一頭。
盧掌櫃定睛望去,看到那人身上的軍裝,頓時兩眼一黑,捂着腦袋晃了晃,上前兩步,拱手說:“仇百戶對不住啊,這小子是個沒長眼的。”
他又痛罵了小二一通,隻可惜對方壓根沒理會,隻顧撿起地上的玉佩,整理了一下吊着的穗子。
盧掌櫃瞥了一眼,發現玉佩有些眼熟,下意識地道了句:“百戶您也有這塊玉佩呢。”
仇恩忽然眉頭一擰,一道銳利的視線落在盧掌櫃身上,一把捏住他的肩膀,“你在旁人那裡也見過這玉佩?”
仇恩是上過戰場見過血的人,目光如劍,手上的勁也很大。盧掌櫃被捏得肩膀發麻,舌頭跟着打結,“好、好像……見過。”
“别什麼好像可能的,給爺看清楚,到底有沒有見過!”仇恩不由分說地把玉佩塞到盧掌櫃手裡。
盧掌櫃戰戰兢兢地打量了一通,和姜娩放在他這裡抵押的那枚,的确是有些相似之處:“一模一樣的我沒見過,但我之前看到的那枚和這個差不多,方形的,中間也是有個‘丁’字。”
仇恩眸光一沉,“中間是有個‘丁’字?”
“那枚玉佩外邊和您這個不一樣,中間卻是大差不差。”
“快說,你是在何時見過,那人姓甚名誰,家住哪裡,長什麼樣?”
盧掌櫃哪曉得一塊玉佩能讓仇恩這麼激動呢,差點連他肩膀都給捏碎了,早知如此,他就不這麼多嘴了,“我隻知道對方姓姜,應當是個廚娘,這才剛走沒多久呢。”
話音剛落,盧掌櫃才指了指外邊,仇恩如風一般就沖了出去。
然而雲縣人來人往,這外頭,哪還有他要找的身影?
***
帶着換來的東西滿載而歸,到院子門口,送飯回來的謝童已經在等着了。
看到她回來,小家夥連忙跑出來等在驢車邊,伸着腦袋看她的帶回來的東西。
姜娩遞給她一個在路上買回來的糖人,揉了揉小姑娘的頭,“今天你有沒有聽方嫂子的話幫她的忙?”
謝童笑了笑,露出她最近剛掉的小豁牙,用手比劃:【方嫂子說我很聽話,我在幫忙。】
“童兒真乖,來,嫂嫂給你帶的糖人。”
小姑娘好奇地看了一眼,但沒急着接,而是先把軍戶們今天給她的錢交給姜娩,才一蹦一跳地拿着糖人跑回屋裡去給謝翊顯擺。
姜娩把換來的食物都搬回去,到屋裡把這段時間賺的錢全部拿出來清點了一番。
除去雇車的費用,現在她每日能有三十五文的進賬,一個月下來能有一兩銀子。打鐵鍋、買碗、最初的食材這些成本費用,在大夥交了糧後,基本已經填補上了。
除此之外,上回賣菜譜的錢還剩八兩,這些是她手中最大額的銀錢了。
姜娩算了算,隻要送飯這裡不出岔子,就是一個穩定的進項。現在每月能賺到的錢,比謝翊在衛所裡拿到的饷銀還多。
等着幾個月下來,她就能攢一筆不小的費用了。
姜娩心滿意足地把銅錢一枚一枚地串起,恰好謝翊和謝童在這時從屋中出來,看到她盯着銀錢兩眼冒光的模樣。
謝翊向下一睨,隻見她面前擺了一堆銅闆,估摸一下,大概也就一吊錢的模樣,疑道:“這麼高興,在想什麼呢?”
姜娩串錢的動作不停,看了一眼謝翊,很不吝啬地分享自己的快樂:“賺了錢,能不高興嗎?”
謝翊默默地看了一眼她面前那堆銅錢。
賺了這點錢就樂成這樣,也太容易滿足了吧?
心頭腹诽了一句,謝翊在姜娩身旁坐下,就見姜娩突然放下手裡的銅錢,看着他說:“我還忘了件事……”
“什……”
沒給謝翊說完的機會,姜娩風風火火地跑回屋裡,再回來時,手上拿着謝翊之前給她的那塊玉佩:“前段時間一直忙,這塊玉佩還忘了還給你。”
謝翊眼眸微怔,難得在他眼中看到過分驚詫的表情,在那一瞬間,他甚至有些情緒上的波動,聲音下意識拔高了些:“你沒有當?”
姜娩搞不懂謝翊為什麼突然這麼激動,“每當一塊玉佩而已,有這麼吃驚嗎?”
聞言,謝翊方才迅速調整了情緒,“略有些罷了。”他原以為,姜娩早就當了這塊玉佩,而他隻需要作壁上觀,靜靜等待丁家舊部找上門來。
可誰料到,姜娩竟把玉佩留了下來。
從姜娩那裡把玉佩接過,他盯着玉看了半晌,的确是他拿出去的那塊,不存在會被姜娩掉包的可能性,“你先前不是缺了錢嗎,為何不當掉玉佩?”
“之前我的确是有當了的打算,可這玉佩實在貴重,真給你當了,若是日後和離,咱倆銀錢上掰扯不清楚怎麼辦?”
“和離?”謝翊這回不止是震驚,簡直快被姜娩說的話給氣笑了,“姜氏,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當然知道啊。”姜娩覺得既然她已經有這個想法,的确是有必要事先給謝翊通個氣,“我爹妄圖攀龍附鳳,你那個繼母讓你娶我想必也沒安好心。要不是多方推動,你我二人也不會走到一起,既然你不情我不願,那還不如分開各自安好,待你腿傷痊愈,我們便和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