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譜攤在書房桌案上。
晏元昭先翻到扉頁《琴經》看了一會兒,再逐頁閱看琴譜。每一頁的琴譜旁都跟着幾列蠅頭小字注解,直到倒數第十三頁後,注解戛然而止。
他少年所習琴曲就到這裡。
“您不喜歡彈琴了?”
沈宜棠清脆的聲音回響耳邊,晏元昭凝目甚久,終是合上譜書,仔細收進案下抽屜。
白羽将沈宜棠送的兩包物什提進屋裡,晏元昭攬了梨茸在懷,去解包袱。
白羽已和秋明交換過信息,忍不住問:“郎君,沈侍郎府上的小娘子,是不是心悅您啊?”
晏元昭遞來一個頭疼的眼神。
白羽了然,頓時欣喜,“您這兩年名聲在外,已好久沒有小娘子敢明着肖想您了,沈娘子的出現實在是太好了。”
郎君娶婦的希望又大了!
更别說,郎君待她也不一般,撐傘遞衣,帶人回聽山居,還一起用膳!
除了長公主,郎君何曾與女子單獨用過膳?哪怕是身份尊貴的嘉柔公主,也沒有過這待遇。
晏元昭斜乜他,“你主子我被人觊觎,你很開心?”
白羽忍笑,“小的隻是佩服沈娘子的勇氣和決心。郎君,我給沈娘子烤衣裳時,發現了她在玉福寺求的兩張符,一道求姻緣,還有一道求子,小娘子真是未雨綢缪,目光長遠。”
說完,怕晏元昭發火,一溜煙兒地跑了。
晏元昭抓撫梨茸頸背,消化了一會兒求子符帶來的震撼。
一個未出閣的女郎,這就已經求上子了?
莫名地,在聽山居裡的一些畫面又出現在腦海裡。
梨茸趁主人走神,撒爪下地,滿屋溜哒。
晏元昭從包裹裡掏出胖頭魚,朝梨茸丢去。梨茸用力一撲,四爪抱魚,低頭狂親。
晏元昭:“……”
他的狸奴,也太不矜持了。
又陸續拿出沈宜棠送的狸奴衣裳,有鵝黃比甲、妃色小衫、淺绯絨襖......各式各樣,林林總總十幾件。晏元昭一件件看完,眉頭漸漸蹙起。
不太對勁。
直到他提溜起一條小小的海棠紅纏枝紋裙。
片刻後,秋明被召到晏元昭跟前,“主子,您找我?”
“我問你,梨茸是公是母?”晏元昭冷聲道。
“是母的。”秋明自信道。
“……去紮一個時辰馬步,今晚晚飯也别吃了。”
秋明悻悻出去。
晏元昭最後在一堆花花綠綠的衣裳裡挑了件黃比甲給梨茸套上,左看右看,萬分确信梨茸比小母貓還俊俏。
......
沈宜棠回府後,将求子符拿給宋蓁交差。宋蓁關心道:“中午的時候下了雨,你在山裡沒淋着吧?”
沈宜棠騙她,“沒有呢,阿嫂放心。”
“下次出門多帶幾個丫鬟,你身邊的小桃,年歲瞧着比你還小,萬一遇到緊急情況,不一定能頂事。”
沈宜棠嗯嗯幾聲敷衍過去。
她一個沈府假娘子,對于府裡下人,當然是能不親近就不親近,和小桃說話都是關起門來,絕不叫别人聽見。
宋蓁特意給她買來的那個丫鬟喚作雲岫,寡言少語,手腳麻利,沈宜棠要她做什麼她便做什麼,從不多問一句,省了沈宜棠許多麻煩。
晚膳後,雲岫端來一盤棗泥糕,沈宜棠伸手剛拈起最上面的一塊,忽地頓住。
糕點下面壓了一張字條。
沈宜棠猛然看向雲岫,雲岫輕輕點頭。
字條上寫,今晚子正三刻見面。落款是一墨筆勾勒的玉扳指。
這玉扳指,便是神秘主顧的徽記。
沈宜棠恍然明白。
主顧不信任她,于是秘密安插雲岫在她身邊,大半個月都不表露身份,也不知算是考察,還是監視。
雲岫是個聽話的丫鬟,更是個出色的暗探。
沈宜棠笑容撲面,将棗泥糕拿給雲岫,“早說呀,雲岫姐,原來你是貴人派來的,我還讓你做了那麼多繡活兒,得罪了。”
當晚,沈宜棠在雲岫的指引下翻牆出府,穿街走巷到一小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