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新月語氣帶着些無奈:“好了好了,江沚,之後的我自己來就好,你也該回去休息了。”
江沚感受到覆在自己手背的溫熱掌心,怔了一瞬,喬新月也趁着這時候抽出來他手裡的卷子。
“對哦。”他應聲道,配合地收回雙手。
但此時喬新月竟然直直握住了他放在一起的雙手,溫熱的掌心将他雙手包裹在一起,指腹上的繭子微微發硬。
“剛才就注意到了,你的手怎麼那麼冷。”喬新月說。
江沚愣然,他還是習慣不了這些太過親密的接觸,雖然他的一些朋友經常會對他動手動腳的,但是換到喬新月做同樣的動作總是會讓他覺得怪怪的,身體發僵,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可能身體太虛了吧。”他愣愣地回答。
喬新月倒是料不到他會說出這麼個理由,竟被他逗到了,終于肯松開攥着他的手,低頭大笑。
看着喬新月這副樣子,江沚剛才的心境詭異般地都消失了,他原地無語了一會兒,才說:“真的,這我外婆說的。”
“我外婆是中醫。”他補充說。
喬新月了然,也知道了他沒有在開玩笑,于是拍着他的肩說:“那你得好好補補,這又有胃病,身體又虛的,不好受啊。”
話落他把江沚被推到一旁的練習冊遞了過去:“今天謝謝你了。”
“沒事。”江沚接過練習冊放進書包。
天色已經全然暗了下來,路邊龍眼樹底的不知道什麼蟲子在叫。
喬新月把江沚送到大門就止住了步伐:“你走吧。”
“好,喬哥你好好休息,以免複燒。”江沚點了點頭,思索了一下又說:“之後你有需要可以叫我我有空就來給你講一下題吧。”
喬新月沒料到江沚會提出這點,愣了一下:“不用了吧。”
“你也快高考了,現在可能一對一的教學更适合你一點。”江沚說。
道理喬新月都懂,現在他們大多時間都是在考試、講題,老師已經不會再花很多時間給他們補知識點了。
但是畢竟都是學生,時間和精力也不是取之不竭的,江沚花費一部分幫助他就相當于減少自己的一部分。
見喬新月在猶豫,江沚眉頭一蹙,不免有點怵了。
他聲音有點低:“我高中全部内容都學完了,而且之前也經常給我的好朋友講題,有經驗,我覺得我的能力應該能對你有些幫助。”
喬新月有些失笑,心想當然了,你這能年級第一要教不好我,還有誰能教好我。
不想要江沚為難,他剛想應下來,江沚卻又開口了。
這次不知道江沚想到了什麼,語氣理直氣壯了起來::“我們不是朋友嗎?朋友之間互相幫忙不是應該的嗎?”
朋友嗎?
喬新月頓了一下,最後他擡起腦袋無奈地笑了笑:“江沚你真是,這一天天的,既給我送來了溫暖,還送來了知識,你要我怎麼辦啊。”
“那以後多多關照了。”他說着,向江沚伸出一隻手。
江沚看着面前遞來的手,臉頰不自覺泛起一絲熱意。
對方的手心向上,紋路清晰,指腹的繭子依舊清晰可見。
江沚輕輕握上那隻手,對方掌心的熱量便傳遞了過來,這讓他想起了之前在禮堂的時候對方同樣在他掌心留下的溫度。
江沚離開後,喬新月拿着自己的樂譜本和平闆來到了旁邊的房間。
推開房門,映入眼簾就是一台蓋着遮塵布的三角鋼琴,鋼琴看起來比較久遠了,琴身即使維護得當還是顯得有些舊。
喬新月伸手撫過黑色滑亮的頂蓋,在琴蓋的一角摸到了一串小字——餘斷雪專屬。
他用指腹摩挲了幾下這行小字,才肯松開,折起前頂蓋,用力擡起整個頂蓋,用撐杆撐住。
做完這一切,喬新月緩慢坐在琴椅上,雙指撫摸着黑白琴鍵。
其實寫曲并不一定用到樂器,用編曲軟件也是一樣的,但他不知為何,現在就是想彈鋼琴。
可能是因為他的母親,也就是這架鋼琴原本的主人也告訴過他:隻有真正觸摸到樂符,通過琴鍵或琴弦的振動才能更好為曲子注入情感。
喬新月的鋼琴是六歲的時候他媽媽教他的,那時候餘斷雪握着他的手摸過每一個琴鍵,認準每一個音符,從一開始看着琴譜一個鍵一個鍵按下是的懵懂,到能夠看着琴譜彈出完整的曲子,再到能夠流利地脫譜彈奏。
餘斷雪教他鋼琴從來隻是應和他的興趣,并不要求他憑此取得什麼成績,但喬新月就是這麼莫名地堅持了下來。
吉他是喬新月十二歲的時候自學的,他那時不想碰鋼琴,急于找一件事來打發自己的注意力。
他那時沒有老師,有的隻是網絡上的那些教程,他就這樣看着視頻一點一點學習,一點一點練習,慢慢磨練出琴技,到現在已經快六年了。
他也是前兩年才接觸回了鋼琴,嘗試配合着編曲軟件,用琴鍵敲下自己曲子。
房間外的夜色漸深,房間的玻璃窗子映出屋内人低頭彈奏鋼琴的背影。
鋼琴的樂聲被隔音牆裹在房間裡,但還是有一小縷穿過窗縫洩出,與外面草叢樹梢間的蟲鳴交纏在一起,完美地隐藏在夜色中。
天空此時剛好有兩點星子閃爍,像是竊聽到了這樂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