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煙感覺背後興沖沖的殼子呆愣住了,她勾着的腿彎也不再悄咪咪晃動,有些疑惑:“怎麼了。”
“你何時發現的。”
小腿又有搖晃的趨使,她再次向上托了托,黎難這次沒有死趴着不動,她一托,他便借力往上攀了些,發絲蕩在她眼邊。
“你剛上來我發現的。”她說。
就如她所想,黎難說要背,她就順手運法力去探查了下,結果當然是半點沒受傷。
可他讓她背着,總得有自己的理由,是疼也說不定,加之當時還在和别人聊天,就忘了拆穿。
而且,還挺暖和的。
她動了動手指。
黎難睫毛扇了扇,靜靜随着她的步伐起伏了半段路,才跟着夜風頗為感慨道:“不枉我兢兢業業守着你,得此好友一枚,乃我人生之幸事。”
“這就算是幸事?”
僅僅是背了他一下,岚煙平靜念叨着:“隻可惜,我對你仍舊是一點印象也沒有。”
“那又如何,你我如今互通姓名,并肩作戰——當然有些許出入,和朋友又有什麼區别。”黎難伸出手指比劃着。
說來也怪,他單個人站在地上的時候,常常就是揣着手,見到指尖都是稀罕,這會被人背着,倒是毫不吝啬,說話時恨不得挽起袖子指點江山。
岚煙走路,經常被眼睛邊上的白晃晃的影子吸引,總以為那是指向哪些地方,注意力過去後,才反應過來對方隻不過是随便畫了個圈。
白白被耍了兩眼。
這次同樣,她跟着那指頭看過去,見又是毫無意義的幾個點,默默收回視線:“朋友都是這樣算的?”
“當然,你要知道,這天底下有的好友,可是連對方叫什麼都無所謂,隻求那一面的志趣相投。”
岚煙感覺他說這話時,似乎很是向往。
她頓了頓:“你也想要一個這樣的朋友?”
黎難輕啧一聲:“什麼話,我本來就有。”
“哦。”
“就是忘記我了。”
是初見時戛然而止的那段幽怨的語氣,似乎是那時強行憋回去的情緒,在這時候回憶了起來,沒忍住,偷溜出來再次告訴她。
岚煙站定了,肩旁的銀絲飛卷了一下,靜垂下來,她微微偏了偏頭,是想看看黎難,說:“我現在記住了。”
“你聲音,相貌,名字,我都記住了,不會再忘,不過朋友要的志趣相投,我還未體會到——”
“以後有機會再見,我會好好了解的。”
她說得很是鄭重,但落在黎難心裡,卻像是一中空的木箱,猛然砸進水面,激起他心底一片漣漪後,就安靜浮回在水面上了。
這箱子很大,大得仿佛能容納世界萬物,可他打開來看,裡面卻什麼都沒有。
它浮在水面上,隻虛虛劃過了很快消失的一串淺淺的水波。
黎難說不上是什麼心情,鼻間深深呼起一口氣。
他突然發覺自己是不是在山裡憋得太久,久得碰見個人說這麼多話,竟變得矯情起來。
于是那口氣又長舒出來,可算是把這夜從遇見岚煙之後憋在胸口的郁氣吐出。
将她剛才的話連同那勞什子木箱全都掀翻了,念頭回歸當下,發笑道:“你大約是沒将我的話放在心上,我之前說了,是‘咱們’一起走,你去哪,我也是要跟着去的。”
岚煙擰眉:“我是要去——”
“是啊,我們二人目的一緻,這麼算,同一志向這就有了。”
啊,所以說,從今往後,有很多面用來朝着“朋友”相處了?
她靜靜想着,空白的腦海裡多出來個陌生人,很快,這個人音容相貌變得清晰,成了個叫做黎難的同路人。
岚煙舔了舔唇角,點頭:“行。”
步子再次邁開,周小樹也從前面林子裡跑回來,對他們喊:小花!我找到他們了!”
見到小花之時,她正和另兩隻灰狼窩在山石縫間,胡亂甩着腦袋,身上的濁氣時濃時淡,看樣子是在艱難維持理智。
圍在邊上的周小樹都不敢多言,周月兒更是沒見過灰狼這副樣子,不安地站在後面,将希望寄托在岚煙身上。
但他們四人靠過去,狼妖們未免警惕,快要淡下去的紅色瞳孔又一次豔起,匆匆盯來一刻,不進攻,竟是扭頭要跑。
黎難眯着眸子,挂在岚煙肩頭亂晃的手這次終于有了用武之地,快速捏訣,瞬間就有一圈透白牆面将那三隻狼妖團團圍住。
他再拍拍岚煙的肩,示意将他放下。
背後一涼,岚煙搓搓手臂,感覺脊背又被黎難大手拍了兩下,然後将她往前一推。
“去吧。”
怎麼感覺有點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