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刻還在座位上癱着的人這時候也坐不住,堅固的白晶将整個雅間圍得嚴嚴實實。
暖意被寒氣沖散,岚煙一把扶住擋來身前的人,擡掌撐出一圈法力,打向中心的靈光源頭。
玉片靈威不小,岚煙推出的手掌都不太穩,那架勢分明就是要讓觊觎祥雲玉的人脫層皮。
她不想脫皮,使勁拽了一把在她臂彎都要睡着的人,拎包似的大力晃了晃。
“閑了再睡,有辦法嗎?”岚煙湊到他耳邊大聲道。
黎難被這一聲吓得不輕,感覺頭頂的發絲都炸起來一層,努力睜大眼睛:“有,我給你說,你施法。”
他剛要張口,誰知岚煙根本不聽人說話,臂彎處握着的手一緊,一股強大的法力頃刻間沖遍他四肢。
黎難一時間恍惚,甚至以為自己回到了從前還在仙台中的實力。
岚煙感覺到他的怔然,還以為是自己法力遞得多将人砸昏了頭,又着手撤掉了點,溫聲提醒:“你來,不要浪費時間。”
按他那說法,應該是什麼祥雲山内傳授的心法口訣,黎難既然能教,那說明他很是熟練。
穩妥起見,還不如她給些法力讓那人自己施法。
黎難感受到體内法力的增減,他回過神,迅速掐訣,岚煙一直看着他,聽他低語口訣,便适時收回撐着靈威的手,将法力送去他身上。
眨眼間,兩人身前應聲而出幾道飄搖的符文,如絲線一般纏繞住兩團叛逆的靈光,再見黎難猛一收手,絲線收緊,不容拒絕地将靈光壓了回去。
光線弱下去,玉片掉落。
岚煙閉了閉眼,收回法力,卻忘了身邊人此刻處于一個殘血的狀态,連帶着将手也收了回來。
黎難沒了支撐,像是猛地被抽去了骨頭,他眼睜睜看着岚煙往前走,一時又沒什麼力氣抓住她,幹脆呆瞪着眼放任自己栽到地上。
咚。
岚煙一個激靈。
乍一扭頭都沒找到黎難的人影,再乍一看才發現他歪在地上,正幽怨地盯着她。
該說不說,姿态挺美,但架不住岚煙就是覺得他好笑。
“我以為你好了。”她抿着唇,急忙過去扶他。
盡管她笑意不深多為急切,卻還是逃不過黎難的眼睛。
他呲牙咧嘴順着她動作坐起來,唉聲歎氣:“笑吧笑吧,我這也算日行一善了。”
岚煙舔了舔唇角,有些意外:“我又笑話你了?”
黎難頓了下,忽然垂頭低低呼吸兩下:“嗯。怎麼辦,我好像被你打擊得有點難受。”
他要是不這麼說還好,這麼一說,岚煙就有點悟了。
應該是沒什麼事。
她左右看了看,現在這雅間可以說是一片狼藉,除了靈光中心的那兩弟子和他們屁股下的椅子還好好的擺放着,其餘東西直接亂成一團,桌椅花瓶翻得翻,碎得碎,實在沒眼看。
不過也方便現在的岚煙。
她順手從旁邊撈來個椅子,放倒在黎難身邊,拍了拍他的肩:“靠着吧,我去找找東西。”
“啊?不管我了?”黎難愣了一瞬。
“你太難管,我暫時沒想到好辦法。”岚煙誠實道。
說完剛好從地上找到一片銀扣,翻過面,放在眼前看,上面刻了程學進的名字。
她收好,再跨到另一邊尋到屬于孔甯甯的,忽然想到什麼,問黎難說:“你先前不知道這銀扣有此等威力嗎。”
黎難回答的速度慢了點,清了清嗓子:“我的疏忽,的确是不知道。”
沒聽見岚煙的回話,一陣翻找的聲音響在二人中間,黎難搓搓手臂,撐着地面想坐起來,這時,那頭才開口。
“你從前是祥雲山的弟子吧。”語氣平常。
黎難有些吃驚:“你怎麼知道。”
他還沒站直,扶着椅背歪歪扭扭的,看那邊岚煙直起身,捏着指尖的玉片翻看,往來走順手扶住他,說:“我猜的。”
黎難噎了一下,眼神更加驚奇,但這陣情緒過去之後,湧上來的就是點欣慰:“猜也得有個依據,你給我說說呗。”
岚煙拉着他重新坐去孔甯甯身邊,又轉過身從角落找兩人的包袱,全都找齊後放到黎難腳邊,叉着腰吐出口氣,緩緩道:“如果有關祥雲玉片這消息是仙台傳信告知的,想來……你大約會将疏忽之責丢給他們。”
“……”黎難沒法反駁。
他笑了下,遞過去個大拇指,誇贊的話還沒說出來,岚煙就先伸出手打斷,在他疑惑的目光下,手指一伸在兩人周圍繞了一圈,說:“想說的話等會可以告訴我。還是先解決一下這裡的麻煩吧。”
黎難張開的嘴合上,眼神落在混亂不堪的雅間中。
四周白晶很快撤下,兩人還未走出去,一擡眼,就看那滿面愁容的掌櫃身後跟了三四個夥計,看見他們出來,掌櫃立刻換上笑容湊上來。
岚煙耳尖,走出來就聽見客棧中人聲不似之前那般熱鬧。
現在可正是商旅填飽肚子的時候,堂中竟連半個人影都沒,桌上卻還留着殘羹剩飯,應該……
她瞄了眼身後塌成廢墟的屏風小間。
“黎大人,我們也知道您幹得都是大事,我們這小客棧名不名聲的也無所謂了,就是這日子一天天難過,還是——”掌櫃笑得苦澀,臉上布滿譴責的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