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難幹巴巴開口:“你——”
我?
岚煙不再動彈木球,看他的神情逐漸邁向期待。
然對方微微啟唇:“你不懂。”
岚煙表情空白,又緩緩垂下頭,奇巧木球在她手下轉動:“好吧。”
不說就不說罷。
黎難抿唇,眼前這人玩球玩得格外認真嚴肅,嘎吱嘎吱的,兩隻手捏着他喉結一樣不住地轉。
他咬牙嘶了一口,偏頭看向别處,一把将她玩具搶來手裡。
結果又嘶一口。
這球凍得像冰。
捏在手心冰得差點脫手,他硬着頭皮兩隻手把那球一起揣在袖口,才緩解一點,斜眼過去,岚煙正懵然着看來。
“怎麼了?”她有點納悶,見黎難隻是冷眼看着她,雖然不明所以,還是伸頭發言,“你要玩嗎?”
“這麼冷的天,要不回去再輪到你?這會你給我說說,剛才那道褶,我怎麼也過不去……”
她說着,拉着黎難層層疊疊的袖子,一層一層揭開,露出裡面緊緊捏着木球的手。
然後就看那手一緊,躲貓貓一樣繼續往袖子裡縮。
岚煙頓了下,擡頭看見一張嘴角下撇的臉,再往上,那人的瞳孔在她的注視下顫動一瞬,眉頭向下壓了些,又緩緩舒展,随即歎了一聲。
他抖了抖寬大的袖口,露出飽受關注的木球。
拿着镂空小球的手應該凍得不輕,指節動作時并不是特别靈活,先是兩手托着它往出抻了抻胳膊,把球放在二人之間,再食指指腹在上面點了點。
發出點聲音,示意岚煙看。
她這才發現自己剛才的目光似乎全聚集在那幾根可憐的手指上,這下察覺到了,忙點頭去瞧。
小球開始扭動,那雙手左擰右轉,中途大概是太冷了,還蜷縮起來想往回縮,卻不知主人抽了什麼風,忽然伸手來她面前,勾了勾指尖。
岚煙:?
“你給我呵口熱氣。”黎難一本正經地說。
“啊?”岚煙發懵。
她張口閉口都是一股白氣往上飄,那一口熱氣等傳到黎難手心估計都成一大片冷風了。
但這人又怕冷……
黎難看她盯着自己的手發呆,神情嚴肅不知憋着什麼勁,看上去傻得可愛,終于有點樂子升上心頭,他笑了下,心滿意足準備收回手。
這時,卻見那人突然兩手掌心合在一起,超快速地摩擦後,在他呆愣愣的眼神下,攏住了他的手。
“你……”黎難被罩住的手指不自在地動了動。
岚煙感覺到了,握着他的手便更緊一些,再小幅度地搓了搓,說:“你有法力傍身卻能畏寒成這樣,莫不是真有什麼隐疾?舊傷?”
她是沒想到黎難的手能凍成這樣,手心握上去,掌根的骨頭都冷。
黎難這會回神了,卻又有另一種奇怪在身上,捏着小球的手就那麼晾在風裡,凍得越發紅但依舊不往袖中縮,好像突然能夠扛冷,盯着握緊自己的那雙手,默默道:
“有人命中帶刹,天生畏寒。你知道嗎?”
“不知道。會有這種人?”
“嗯,說對了。沒有這種人。”
“……”
空氣更冷,黎難覺得手上的溫度也很快退去。他另一隻手都已然沒有知覺,卻仍然笑話岚煙那一幅被無語到的表情。
“我還以為你在說你自己。”她收回手,繼續搓着,非常自覺地把木球換到黎難已經熱了的那隻手上,再焐這隻手。
黎難此時完全放松,修長的手指單手撥動着木球上的機關,邊給她演示邊說:“如果有人跟你這麼說話,隻能證明他在對你賣慘博得同情。那人必不可信。”
咔吧。
小球上一條機關卡動,再有“叮鈴”一聲清脆聲響,漂亮的镂空球心中晃下一枚金鈴。
岚煙眸光一閃,看向黎難的眼中多了道傾佩,擡手想要回木球:“我的同情又不值錢,搏去幹什麼。”
這下黎難的兩隻手都落回風裡,他指尖抖了下,沒吭聲,也沒急着把木球還回去。
反頂着這凍人的風,一絲不苟地将小球的機關還原,再次把亮閃閃的金鈴藏回其中,這才大度地還回去。
岚煙抱着又亂成一團的球人都傻了。
看着他,突然醒悟:“你。”
黎難揣好手,挑眉看過來。
“你讓我同情你,然後背你,然後給你焐手,然後……”她拿着球,擰眉道,“然後就是為了戲弄我嗎?”
黎難眨了眨眼,覺得這樣下去不好,正色道:“不是。”
“玩具你要自己解開才有成就感,我不能代替你的樂趣。”他說。
是這樣嗎……
岚煙撓撓頭,看着黎難明顯藏着亮光的眸子,很輕易就知道他又在胡說八道。
好吧,她不在意了,順利接受這個答案。
可在黎難眼中——這岚煙可太好玩啦,又讓他糊弄一次!
他一邊良心又痛,一邊快樂洋溢,兩邊鬥争拉扯,最後忍不住,克制地拍拍岚煙的肩膀:“咱們好像兩個大傻子,應該回去再玩。”
“就是說。”
“那再逛逛就回去吧。”
“嗯嗯。”
他們這麼計劃着,路過别的攤位時難免不會多做停留,本着快速回家的心思想出了這夜市。
可中途岚煙卻被一個花花綠綠的小布袋吸引了注意,而這稍微多關注的一眼,就被攤主察覺,忙不疊吆喝:“護身符,出海必備的護身符。姑娘!來看看不?”
岚煙被他叫住,自然要來挨個看看,順道問他:“你們這裡的人,每每出海都需要這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