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合力将上來挑戰的兩個人扔下去時，她才終于問出口：“這是怎麼了。”

何莫宇吞吞吐吐不知說什麼好，然猶豫之下，旁邊一個銅鑼突然敲擊兩下，他扭頭望去，見台子後還有兩柱香未燼。

關辰經過這幾日樓船上的熏陶已經不複從前，立馬理解：“咱們是不是要守住這台子，不讓其他人上來？”

“為什麼啊？”

“可能……”關辰也不知道，看向何莫宇，後者瞥了她一眼，沒有應聲，可下方大聲呼喊叫罵的人已經給出答案。

好像是和台前那黃金匣子有關。

岚煙：“給錢？”

何莫宇還是沒說話。

“沒記錯的話，仙台發過明令，仙家除了能受雇于皇家，若是個人擅自參與民間錢财，是要廢修為除名的。”關辰手肘撞了下他。

岚煙：“我不是仙家的，沒事。”

關辰：“哈？說什麼胡話呢。”

何莫宇：……

正在這時，台上又翻跳起幾人，直沖着看上去體格較小的關辰。

他們都是仆從護衛的裝扮，身手力氣都不弱，關辰雖不能敵，但好在身手靈活，幾下躲開那幾人的攻擊，将襲來的拳頭大方地讓給了何莫宇。

三人的位置就從最開始的保護他，變成了保護關辰。

岚煙從始至終謹記着護住身後人，全然不知這人變了身份，踹下去不知多少企圖爬上來的人時，忽然覺得身後一空，再一低頭，才發現關辰夾在中間。

“還有多久啊？”她扭頭問。

關辰在夾縫裡伸頭去看台前的香，從個個憤怒的人臉上劃過去，剛要說話，突覺耳邊風聲微動，她整個人被一股大力往後拽了數步。

眼前光芒微弱閃動，幾根銀針“嗖”的擦過額發。

她一驚，向岚煙望去。

那人将她拽定，蓦地眉頭一緊，居然沒事人般在肩頭摸索着拔出了什麼，又迅速反手擲回。

何莫宇也聽見暗器聲動，忙扭頭來看，見關辰氣憤不已揚聲道：“有本事和我單挑，在下面搞什麼小動作？”

“不讓使用武器，卻沒有說不讓用暗器。皆憑能力取勝。”

台下那道屏風之後有人高聲說。

此話一出，當即便有數道短箭朝何莫宇射來。

他眼神一凜，翻身避開，再看岚煙，那處亦是得到同等待遇，他心下憂慮，想說就此機會将她們趕下台算了，卻見岚煙輕松躍起随意将那些暗箭都給踢了回去。

“怎麼？”岚煙站定下來，奇怪地看一眼他。

何莫宇急忙沖去時的話就說不出來了。

這時，關辰令人舒爽的聲音突然沖來兩人中間：“還有半柱香！”

她吆喝完本是想提高士氣，但這會三人氣喘籲籲，台下衆人灰頭土臉，此刻那模樣完全不在乎什麼匣子了，當下念頭全都隻有一個，就是死磕上面三個。

一時間湧上高台的人更多，場面一度十分混亂。

岚煙看着沖上來鼻青臉腫的人，都不好意思再往那些張臉上揍，帶着關辰一個個把他們重新丢下去。

如此動作反反複複，不知過了多久，讓人頭腦清醒的鑼聲終于響起。

可台中人早就打紅了眼，誰還記得規則，隻有岚煙仿佛活在甲闆之上，将上頭的關辰一把扯出來，又猛拍一把何莫宇。

同時，場周圍倏地亮起一圈寒光，那屏風後人聲又響：“諸位歇歇吧，不然你等的主子就得幫你們歇歇了。”

岚煙擰眉，環視過身前身後的箭手，還未等她思考這話裡真實性，其中兩隻羽箭便瞬間沒進台上還在争鬥的兩個仆從。

倒地無聲，接着喧嘩歸于寂靜。

岚煙眉心一跳，趕忙想上前去看，但何莫宇心有所感，先一步将她攔住，搖了搖頭。

“可……”關辰抿了抿唇，沒說出話，他的意思是那些人沒救了。

屏風後的人再次出言提醒：“三位，上來領賞吧。”

何莫宇這才動作，對她們招了招手，三兩步跳下台階，繞過屏風，岚煙跟着走，看見了那後面的幾人。

老年青年男男女女都有，正圍着桌子喝茶玩樂，說話的隻不過是旁邊的一個傭人。

對方招手喚來另一個傭人，将黃金匣呈來，交給何莫甯，應是要離開之際，那堆男女中有人忽地說話。

“那個小姑娘，你留下。”

初時岚煙和關辰都停下腳步，兩人互相看了眼，發現對方的視線留在岚煙身上，她方有些莫名：“我？”

感覺關辰在後面重重呼吸了下，像是要上前，岚煙便擡手在後面拍了拍，聽前方人繼續道：“對，我們剛缺了人手，你正好補上。”

何莫宇一愣，臉色沉下來，将黃金匣子放了回去：“不用。”

誰料他的話剛說完，岚煙又去他身前将那盒子給提了回來，答複那人的話：“你們将那躺在台上的兩個人救起來，人手便又補上了。”

然後晃了晃匣子，朝關辰眨了下眼，走出屏風。

那屏風後齊射過來的眼神更加灼人了，他們大概都沒反應過來岚煙說的話，可再想張口，她已經拐出視線。

而那三人懷揣着匣子，開頭走得雄赳赳氣昂昂，再到後來鬼鬼祟祟，一路從艙底直奔上甲闆邊的角落縮着才作罷。

關辰雙手支撐着額角，痛苦嚎叫：“不就是個匣子麼，怎麼感覺我拿了塊肉在餓狼堆裡走。”

岚煙作為抱着金盒的人，非常贊同這說法，用力點了點頭，然後把盒子放在三人面前。

“何莫宇，盒子拿來了，開吧。”

直到關辰開口，這一路沉默的何莫宇才有點存在感，看了看盒子，又看看她們，躊躇片刻，對岚煙說：“你來吧。”

“……那我開吧。”岚煙照做。

裡面确實是滿當的金銀财寶，差點閃瞎岚煙的眼：“哇，這麼多。”

何莫宇悄悄看了她一眼，又小心去觀察關辰。

他看見關辰使勁擺手給自己扇風，僅僅是瞥了眼那些财寶，就很快移開眼，癱坐在地：“我還以為是什麼靈石呢，廢老勁了……”

何莫宇睫毛飛快眨動，斂下神情又不作聲了。

兩人之間的岚煙則是心裡想着其他。她回憶了下這些日子懷裡逐漸流失的銀錢，還有那日和黎難說的話，突然有個想法。

于是看向何莫宇，打着商量：“我能拿一點嗎？”

雖然這商量有點直白了，還把何莫宇搞得一愣，但岚煙才看不見，隻是抽出自己空掉的小錢袋，朝他道：“裝這一袋。”

“……或者半袋？”

關辰聽她的口氣越發弱小，好笑道：“幹嘛呢！實在不行你對着我說，我回去給你原樣裝個黃金匣。”

岚煙倒是正色着立刻拒絕：“不行。我之前開銷都是用，咳！甯甯的，不能再白花你的。”

她說這話讓兩人都有些意外，關辰抓耳撓腮：“且不說你家境如何，就算每月在祥雲山做些小任務都不至于半點積蓄都沒有吧。”

岚煙也抓耳撓腮，恐多說多錯，破罐子破摔：“是這樣的，出趟遠門花銷更大……”

何莫宇垂下眼，默默從匣子中抓了一把，将剩下的推給她：“這些都給你，出門在外，兜裡還是得有些東西，就算他是你師兄，也不好一直倚靠着。”

岚煙沒聽懂他的意思，但看他隻拿那麼一點，覺得不妥，正要勸說，三人之外忽然冒出另一道聲音。

“說我麼？”

小小的角落裡，鹹濕的海風從頭頂刮過去，還帶着那三個字尾音上翹。

這音太久不過耳，還輕飄飄融在風裡，岚煙差點錯過，反應過來猛地循聲仰起頭。

見頭頂那樓船的欄杆上，正趴着個銀發飛舞的男子，似乎這麼看了他們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