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奇帕奇公共休息室的爐火噼啪作響,驅散了從魁地奇球場帶回的滿身濕冷和殘餘的驚悸。伊萊恩換上了幹燥的毛衣,捧着杯熱氣騰騰的蜂蜜茶,試圖讓冰冷的指尖恢複知覺。下午那場驚心動魄的比賽——哈利的險死還生、失控的遊走球、她撕裂般的預警、以及德拉科·馬爾福….——像一場混亂而沉重的夢境,在她腦海中反複回放。塞德裡克在回休息室的路上溫和地詢問了幾句,但她隻是含糊地說是“不好的預感”,塞德裡克體貼地沒有再追問,隻是那深邃眼眸中的關切和探究并未減少。
就在伊萊恩試圖将注意力集中到攤開的《魔法理論》上時,公共休息室那标志性的木桶門被敲響了。門開處,三個被雨水澆得半濕、臉上帶着不同神情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是哈利·波特、赫敏·格蘭傑和羅恩·韋斯萊。
赫奇帕奇們瞬間安靜下來,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他們身上。哈利顯得有些局促,綠寶石般的眼睛下還殘留着驚魂未定的陰影,他的頭發濕漉漉地貼在額頭上,比平時更亂了。羅恩警惕地掃視着休息室,紅頭發也濕哒哒地,臉上帶着一種混雜着好奇和不易察覺的别扭。赫敏則顯得最鎮定,她飛快地整理了一下被雨打濕的卷發,目光銳利而直接地鎖定了坐在壁爐邊的伊萊恩。
“呃…嗨,”哈利清了清嗓子,聲音還有點沙啞,他率先走了進來,目光徑直看向伊萊恩,“索恩?我們能…跟你談談嗎?”
伊萊恩放下茶杯,平靜地點了點頭,心中并無太多意外。她指了指壁爐旁幾張空着的扶手椅:“請坐。”
三人有些拘謹地坐下。氣氛一時有些沉默,隻有爐火在燃燒。羅恩不自在地動了動,赫敏用手肘輕輕碰了他一下。
“索恩小姐,”赫敏率先開口,語氣是慣常的認真,但少了些課堂上的鋒芒,多了一絲真誠的探究,“我們是來感謝你的。在球場上…如果不是你及時出聲警告…” 她頓了頓,似乎在尋找合适的詞,“哈利很可能就…”
“是啊!”哈利立刻接口,他的聲音帶着劫後餘生的激動,“我當時正準備做那個急轉彎!我聽到你喊‘掃帚失控’、‘甩出去’、‘地面’!真的非常非常清晰!我…我根本沒想就硬拉起來了…” 他看向伊萊恩,眼神裡充滿了後怕和純粹的感激,“謝謝你!真的!你救了我的命!” 他的手無意識地按在自己的胸口,仿佛還能感受到那隻失控遊走球擦身而過的勁風。
羅恩也咕哝了一聲,雖然還有點不自在,但語氣誠懇了不少:“嗯…對,謝了。弗雷德和喬治也說,要不是你喊那一聲分了他們的神,他們可能都沒注意到哈利的掃帚尾巴晃得那麼厲害。” 他看向伊萊恩的眼神裡,警惕少了許多,多了幾分打量和好奇。
“我隻是看到了可能發生的事情。” 伊萊恩的聲音很平靜,沒有居功,也沒有刻意解釋預言的細節,“我很高興來得及。”
“看到?” 赫敏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詞,她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身體微微前傾,像嗅到了知識寶藏的氣息,“索恩小姐,你是指…你真的有預言的能力?就像特裡勞妮教授那樣?你能具體說說…是怎麼‘看到’的嗎?是畫面?還是感覺?它總是那麼清晰嗎?有觸發條件嗎?” 一連串的問題像連珠炮一樣迸發出來,充滿了學霸對未知領域的濃厚興趣。
羅恩翻了個白眼:“赫敏!”
哈利則有些緊張地看着伊萊恩,擔心赫敏的追問會讓她不适。
伊萊恩看着赫敏求知若渴的眼睛,并沒有感到被冒犯。相反,赫敏這種基于事實的探究态度,比盲目的恐懼或崇拜更讓她感到舒适。“格蘭傑小姐,”她微微彎了下嘴角,“它…并不像特裡勞妮教授在課堂上展示的那樣戲劇化。更多時候是一些碎片,強烈的感覺,或者突如其來的畫面。并不總是受我控制,也不總是清晰。就像下午…是馬爾福先生的話…無意中觸發了它。” 她省略了“髒東西”這個具體的導火索。
“無意中觸發…” 赫敏若有所思地重複着,飛快地在腦子裡記着筆記(盡管她手上并沒有羊皮紙),“這很符合一些古代預言文獻裡提到的‘情緒或特定詞彙作為媒介’的記載…太神奇了!這絕對是天賦,索恩小姐!”
哈利看着赫敏興奮的樣子,也忍不住笑了笑,氣氛輕松了不少。他轉向伊萊恩,真誠地說:“不管怎樣,索恩,謝謝你。如果你以後…嗯…看到什麼關于我或者…霍格沃茨的不太好的事情…” 他猶豫了一下,綠眼睛裡閃過一絲憂慮(顯然是想到了密室和洛麗絲夫人),“…如果可以的話,能告訴我嗎?我會認真對待的。”
羅恩也點點頭:“對,雖然聽起來有點瘆得慌,但…總比被蒙在鼓裡強。特别是現在…” 他沒說完,但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
伊萊恩看着他們三人——救世主眼中純粹的感激和信任,萬事通小姐毫不掩飾的求知欲,以及紅發男孩逐漸卸下防備的真誠。一種奇妙的、帶着暖意的聯結感在她心中悄然滋生。她并非習慣與人深交,但他們的态度讓她感到一種被接納和重視的安心。
“我會的。” 伊萊恩鄭重地點了點頭,這是承諾。随即,她話鋒一轉,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屬于她這個年紀的俏皮,“不過,既然我們可能要分享一些…不那麼愉快的‘預見’,也許可以省去那些正式的稱呼?叫我伊萊恩(Elaine)就好。”
哈利愣了一下,随即綻開一個燦爛的笑容,這是他在經曆下午的生死時速後第一個真正輕松的笑容:“當然!那…我是哈利(Harry)。”
“赫敏(Hermione)。” 赫敏立刻接口,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羅恩撓了撓頭,也咧嘴笑了:“羅恩(Ron)。呃…伊萊恩。”
教名的交換像一道無形的橋梁,瞬間拉近了彼此的距離。一種新的、基于信任和共同秘密的友誼雛形,在赫奇帕奇溫暖的公共休息室裡悄然萌芽。
“對了,伊萊恩,”赫敏像是想起了什麼,從她那個施了無痕伸展咒的串珠小包裡摸索着,拿出一個看起來有些年頭的、銅質的懷表式小儀器,“這是我最近在研究的一個小玩意兒,用來探測異常魔法波動…雖然還沒完全成功,但我想,也許它能幫助你…呃…量化或者預警一下你那種‘感覺’?我們可以一起研究!” 她的眼睛閃閃發光。
羅恩小聲嘀咕:“又來了…”
哈利則笑着鼓勵地看着伊萊恩。
伊萊恩接過那個帶着赫敏體溫的小儀器,冰冷的金屬觸感下似乎蘊含着無限可能。她看着眼前這三個剛剛成為朋友的人,心中那因預言和密室陰影帶來的沉重感,似乎被這爐火和友誼的暖意驅散了一些。霍格沃茨的危機并未解除,但至少,她不再是獨自一人面對那些黑暗中的低語和預兆了。隻是,在接過儀器的瞬間,她眼角的餘光似乎掃過羅恩紅發下的一抹更鮮豔的紅——金妮·韋斯萊匆匆跑過休息室門口的身影,她的臉色蒼白得有些不自然。一個模糊的、關于“墨水”和“低語”的碎片感一閃而過,快得讓她抓不住。
新的盟友,新的謎題。伊萊恩輕輕握緊了手中的儀器。風暴并未停歇,但她的船舵旁,似乎多了幾位可靠的同行者。至于某個負氣離場、可能正在斯萊特林地窖裡大發雷霆的鉑金腦袋…那暫時是另一個需要處理的麻煩,不過優先級顯然排在了後面。馬爾福家的報複?她平靜地想,兵來将擋,水來土掩罷了。
霍格沃茨城堡似乎被魁地奇比賽的餘波和持續的陰雨浸泡得沉重不堪。關于哈利·波特如何死裡逃生的議論在走廊裡嗡嗡作響,其中“赫奇帕奇的索恩小姐那聲尖叫”成了不可或缺的戲劇性注腳。這自然傳到了德拉科·馬爾福的耳朵裡。
他把自己關在斯萊特林陰冷的地窖裡,像一頭被困在籠中的幼龍,煩躁地踱步。憤怒并未平息,反而在克拉布和高爾笨拙的安慰(“德拉科,波特就是運氣好!”“就是瞎貓碰上死耗子!”)下燒得更旺。他砸碎了一個水晶高腳杯(被家養小精靈瞬間清理幹淨),又試圖用惡咒折磨一隻誤入休息室的蜘蛛(被路過的級長制止了)。伊萊恩·索恩那張蒼白、無視他的臉,還有她對着波特喊出那聲撕裂般的警告時專注又擔憂的神情,反複在他眼前閃現。更讓他如鲠在喉的是,他聽說波特、韋斯萊和那個泥巴種格蘭傑,賽後竟然一起去了赫奇帕奇公共休息室!
他們去找她了!他們在一起!波特還活着,還得到了她的關注!這個認知像毒液一樣腐蝕着他的理智。他精心策劃的讓波特出醜(甚至受傷)的計劃徹底破産,反而讓那個讨厭的疤頭成了焦點,還讓那個……那個赫奇帕奇預言家!成了他的救命恩人!而他自己,像個跳梁小醜一樣,在衆目睽睽之下狼狽離場。
一種被背叛、被忽視、被徹底比下去的強烈挫敗感,混合着對伊萊恩那無法理解的能力的莫名恐懼和……一絲連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被深深刺痛的好奇,在他胸中翻騰。
他需要一個地方發洩,一個安靜、遠離人群的地方。天文塔頂,那個能俯瞰整個黑湖和禁林、被風雨包裹的高處,成了他下意識的選擇。
伊萊恩也需要一點清冷的空氣。公共休息室裡爐火太旺,蜂蜜茶太甜,還有哈利三人組帶來的那種……過于暖融融的、新生的友誼感,雖然讓她感到安心,卻也讓她這個習慣了獨處和預言碎片帶來冰冷感的人有些微的不适應。她需要整理思緒,特别是下午那清晰得可怕的死亡預感和之後德拉科那句充滿惡意的“髒東西”帶來的沖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