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封神秘貓頭鷹帶來的羊皮紙,内容出乎意料的簡單,甚至有些……平凡。是一份極其詳盡的、關于埃及金字塔内古代防護魔文與詛咒陷阱的學術筆記摘要,字迹工整嚴謹,顯然是赫敏·格蘭傑的風格。末尾附了一句簡短的問候:“希望你的暑假研究順利。埃及之行令人豔羨(代我向羅恩道賀!)。另:哈利的事,你知道了嗎?令人擔憂。保持聯系。——H.G.”
赫敏的關心和學術分享像一股清流,沖淡了伊萊恩心頭關于黑狗和未知信使的陰霾。她立刻提筆回信,感謝筆記,分享了對羅恩好運的由衷喜悅,并隐晦地提及自己從父親渠道得知了哈利在麻瓜世界使用魔法的事,表達了深切的憂慮。
幾天後,艾莉諾需要去翻倒巷的“波賓與伯克氏”古董店取一件預定已久的、用于穩定魔力流動的古董銀器。伊萊恩陪同前往。翻倒巷的空氣一如既往地黏稠,混合着陳腐魔藥、黑魔法物品的陰暗氣息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潮濕皮毛的腥氣。伊萊恩下意識地裹緊了披肩,一種源自預兆的不安感悄然爬上心頭。
就在她們從波賓店裡出來,轉入一條更僻靜、堆滿廢棄魔藥桶的小巷時,一個巨大的、濕漉漉的黑影猛地從一堆腐爛的闆條箱後竄出!動作迅捷無聲,幾乎與陰影融為一體!
伊萊恩的心髒瞬間提到了嗓子眼!那條黑狗!預言碎片中的黑狗!
它體型龐大得驚人,蓬亂肮髒的黑色毛發濕漉漉地貼在瘦骨嶙峋的身體上,雨水(或是别的什麼液體)順着毛尖滴落。它停在巷口,沒有立刻撲上來,隻是用它那雙在昏暗光線下閃爍着奇異黃光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伊萊恩。那眼神裡沒有野獸的兇殘,反而充滿了某種……難以言喻的、深不見底的痛苦、瘋狂和一種近乎穿透性的……專注?它微微歪頭,仿佛在辨認什麼,喉嚨裡發出一聲極低沉的、近乎嗚咽的咕噜聲。
伊萊恩僵在原地,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她清晰地感覺到先祖的警告在耳邊轟鳴:“小心撕裂的帷幕…它通向危險和真相的交界…黑狗是鑰匙,也是枷鎖…” 她甚至能聞到它身上那股混合着雨水、污垢和……阿茲卡班冰冷絕望的氣息。
“伊萊恩?”艾莉諾立刻警覺地将伊萊恩護在身後,一隻手已經悄然探入袖中握住了魔杖。她的琥珀色眼眸緊盯着黑狗,帶着母獅般的戒備。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拖着長腔的聲音帶着誇張的驚訝響起,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對峙:
“梅林的胡子!翻倒巷的流浪狗都這麼……有特色了嗎?”
德拉科·馬爾福帶着克拉布和高爾,恰好從巷子另一端的“血角屋”走出來。他顯然也看到了那條巨大的黑狗和僵持的索恩母女,臉上帶着慣有的、略帶惡意的驚訝表情。他手中拎着一個用黑布包裹的小包裹,散發着不祥的氣息。
黑狗被德拉科的聲音驚動,黃眼珠極其銳利地掃了他一眼,那眼神中瞬間閃過一絲刻骨的、冰冷的……憎惡?随即,它又深深看了一眼被艾莉諾護在身後的伊萊恩,仿佛要将她的樣子刻入腦海。然後,它猛地轉身,龐大的身軀異常靈活地消失在更深、更暗的巷尾陰影裡,速度快得像一道黑色的閃電,隻留下地上幾滴渾濁的水漬。
德拉科嗤笑一聲,帶着克拉布和高爾走近,目光在伊萊恩略顯蒼白的臉上掃過,帶着探究:“看來索恩小姐的運氣不太好?在這種地方遇到……那種東西。”他刻意加重了“東西”這個詞,灰藍色的眼睛裡閃爍着幸災樂禍的光芒,但深處似乎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在意?“需要幫忙嗎?或者……一個清理一新?”他瞥了一眼地上黑狗留下的污漬。
“不必了,馬爾福先生。”伊萊恩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從剛才那驚心動魄的對視中回神,聲音努力維持着平穩,但指尖的冰涼還未褪去。“隻是條迷路的流浪狗。翻倒巷……從不缺乏意外。”她刻意回避了“黑狗”這個詞,也避開了德拉科探究的目光。
德拉科顯然不滿意她輕描淡寫的回答,他揚了揚手中那份嶄新的《預言家日報》——頭版頭條赫然是《魔法部确認:波特在麻瓜面前公然施法!部長震怒!》的加粗标題。
“意外?也許吧。”他拖長腔調,将報紙故意展示在伊萊恩面前,“不過,比起翻倒巷的‘流浪狗’,我們‘偉大的救世主’制造的意外顯然更……轟動。吹脹了他的麻瓜姑媽?真是……波特式的生日驚喜。我猜他很快就能收到一封漂亮的粉紅色開除信了。或許,”他灰眸緊盯着伊萊恩,試圖捕捉她任何一絲情緒波動,“他需要找個新地方躲藏?比如……翻倒巷的陰溝?和剛才那條狗作伴?”他刻意将哈利與那條危險的黑狗聯系起來,既是諷刺,也是一種試探。
伊萊恩的心因那刺眼的标題和德拉科刻薄的言語而抽緊,更因他無意間将哈利與黑狗相提并論而湧起一股寒意。但她完美地維持了索恩式的“沉靜的不可測度”,臉上沒有洩露一絲擔憂或憤怒,隻有一片深潭般的平靜。“魔法部的決定自有其程序,馬爾福先生。”她淡淡地說,目光甚至沒有在報紙上多停留一秒,“他人的困境,不應成為我們消遣的談資。特别是在……”她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他手中那個來自“血角屋”的黑布包裹,“……自身也并非全無風險的時候。”
德拉科被她四兩撥千斤的回應噎了一下,又被她點破包裹來源,臉上閃過一絲惱怒和尴尬。他剛想反駁,艾莉諾适時地開口,聲音溫和卻帶着結束對話的意味:“德拉科少爺,日安。代我們向馬爾福先生和夫人問好。”說完,她輕輕挽起伊萊恩的手臂,姿态優雅地轉身離開,仿佛剛才那場與黑狗的驚悚對峙和對德拉科的唇槍舌劍從未發生。
德拉科站在原地,看着那墨藍色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手中的報紙被他無意識地捏皺了,包裹也差點脫手。克拉布茫然地問:“少爺,那條狗……” “閉嘴,克拉布!”德拉科煩躁地低吼。他灰藍色的眼眸盯着伊萊恩消失的方向,又低頭看看報紙上哈利狼狽的報道(配圖是弗農姨父氣急敗壞的臉),一股莫名的煩躁和更深的探究欲交織在一起。她到底在不在乎波特?為什麼一點反應都沒有?那條黑狗……她剛才似乎真的被吓到了?那畜生看她的眼神……真讓人不舒服!還有,她為什麼總是叫他“馬爾福先生”?在翻倒巷這種鬼地方還要端着索恩家的架子嗎?!
回到索恩莊園不久,來自埃及的明信片就到了。并非埃羅爾那隻笨鳥,而是一隻羽毛鮮豔、精神抖擻的埃及貓頭鷹送來的。明信片是動态的:背景是陽光下金燦燦的巨大金字塔,羅恩一家(除了在古靈閣工作的比爾)擠在一起,對着鏡頭咧嘴大笑。韋斯萊先生舉着《預言家日報》埃及版的頭條(上面是他中獎的新聞),韋斯萊夫人試圖按住興奮地朝鏡頭做鬼臉的雙胞胎,金妮有些害羞地躲在後面,珀西努力維持着嚴肅但嘴角上揚,而羅恩則得意地舉着一個會動的、縮小版木乃伊模型(那模型正試圖掙脫裹屍布)。
羅恩潦草的字迹寫在背面:
伊萊恩!看看這個!太棒了!金字塔裡面陰森森的,詛咒陷阱多得吓人,但比爾說都是唬人的(希望他是對的!)。木乃伊會動!弗雷德差點被一具追着跑!媽媽的心髒病要犯了!斑斑還是病恹恹的,古靈閣的妖精對它特别感興趣(怪事!)。哈利的事太糟糕了!希望他沒事!寄個會動的木乃伊給你玩玩!小心别讓它咬着你!——羅恩
P.S. 弗雷德和喬治說那個小木乃伊是他們特制的“驚吓玩具”,但我保證它很安全(大概)!
明信片上,在羅恩腳邊,一個模糊的姜黃色小點(斑斑)似乎正驚恐地躲開一具試圖從展示棺材裡彈出來的木乃伊模型。伊萊恩看着羅恩一家燦爛的笑容和搞怪的木乃伊,忍不住輕笑出聲。韋斯萊家的快樂是如此純粹,像沙漠裡的陽光,熾熱而直接。她将明信片放在書桌上,那隻小木乃伊在玻璃罩下徒勞地撞擊着内壁。
然而,這份歡樂并未持續太久。幾天後的一次深度冥想中,伊萊恩試圖再次“錨定”心神,但黑狗的意象如同跗骨之蛆,強行撕開了她的意識屏障!
這次的畫面更加混亂、急促:
傾盆大雨砸在倫敦肮髒的街道。
那條巨大的、濕漉漉的黑狗在狂奔!黃色的眼睛在閃電映照下閃爍着近乎瘋狂的執念和……深不見底的痛苦。它撞翻了一個垃圾桶,發出刺耳的噪音。
女貞路4号。一個瘦小的身影(哈利!)被一個肥胖的、面目猙獰的男人(弗農·德思禮!)粗暴地推出門外,一個破舊的皮箱摔在濕漉漉的地上!哈利憤怒地喊着什麼,但被雷聲淹沒。
刺耳的刹車聲!一輛巨大的、三層樓高的、紫得刺眼的怪物(騎士公共汽車!)以不可思議的角度憑空出現,險之又險地停在哈利面前,車燈晃得他睜不開眼!一個戴着眼鏡、售票員模樣的瘦高男人探出頭來大喊。
一個昏暗、破舊的房間(破釜酒吧!)。哈利渾身濕透,驚魂未定地坐在壁爐前。旁邊小桌上,一個牛奶杯被一隻緊張的手不小心碰倒,白色的液體迅速在粗糙的木紋上蔓延開,像一條扭曲的白色小蛇……
最後,一個破舊的、印着霍格沃茨校徽的帷幕被猛地拉開!後面不是牆壁,而是一片翻滾着不祥黑霧的……虛空!一個模糊的黑影似乎正要從虛空中掙紮而出!
“啊!”伊萊恩猛地從冥想狀态中驚醒,大口喘息,心髒狂跳如擂鼓。冰冷的雨水、黑狗眼中的瘋狂、哈利被趕出家門的絕望、騎士公共汽車刺耳的刹車、打翻的牛奶杯、撕裂的帷幕後的虛空……這些畫面碎片瘋狂地在她腦海中旋轉、沖撞,帶來劇烈的頭痛和深入骨髓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