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黑的夜色中,裴樾立體深邃的五官被覆蓋在陰影下,表情晦暗不明,一旁的遊默還想伸手挽留,裴樾微微擡手制止了他。
“不必了,回吧。”
“是。”遊默應聲,将從祈陌春坊搜集到的線索整理好與裴樾一同離開。
正值夜晚,祈陌春坊的大堂内笙歌陣陣,環境嘈雜分外熱鬧,沒什麼人注意到今穗,她就順利地混了進去。
祈陌春坊大堂中央有一處寬闊高台,高台之上正有人在上面表演歌舞,底下的人都在目不轉睛地盯着看。
今穗也悄悄找了個無人注意的角落看那高台之上的人。
隻見上面有個穿着清涼的舞姬,以紅紗蒙面,正随着樂聲翩翩起舞。
她看不清這人的長相,倒是覺得他的身形與施窈有幾分相似。
若這人真是施窈,那她究竟有多少重身份?清晨擺攤賣豆腐,白日裡是清冷不近人情的果子局掌事,到了夜裡又搖身一變青樓舞姬。
今穗對施窈這個人越發好奇,她覺得施窈應當和她是同一類人。
不說别的,就憑這一份毅力她就能感覺到,施窈和自己一樣都正深陷某個旋渦,她們都不願掙紮着出來,隻想到旋渦中心一探究竟。
随着樂曲漸近尾聲,台上女子一舞即将結束。
衆人都在底下起哄着要她摘掉面紗,但是這女子隻是施施然朝着衆人行了一禮,接着快步離開,任誰挽留都沒有回頭。
今穗想弄清楚這人究竟是不是施窈,順着樓梯上了二樓,正好見那女子準備推門進入房間,看見她時眼神不自覺慌亂幾分。
她趕忙追上,對着那女子的背影試探喊道:“施窈?”
那女子聞言背影僵了一瞬,但并沒有停下,反而加快腳步進房間。
今穗三步并作兩步快速上前,一隻腳抵在門縫裡,将身子橫亘在這舞姬與門之間,賭住了她逃離的路。
二人在門口僵持住,見走廊上人來人往,路過的人似乎在不經意朝她們這兒瞧,以免引起更大的動靜,今穗果斷伸手攬住舞姬的纖腰,一個旋轉将她帶進了門裡,門“啪”的一聲關上,衣着清涼的女子被她重重抵在牆上,動作極其暧昧。
舞姬似是被今穗這一番動作弄得惱羞成怒,用力地掙紮,激烈的動作間她臉上的面紗意外掉落。
果然是施窈。
今穗順勢松開她,施窈也停止了掙紮。
二人大眼瞪小眼。
“你為何會來這兒?”施窈慌亂問道。
今穗也毫不遮掩,如實相告:“今日傍晚有事尋掌事,見掌事匆忙離開便好奇跟過來,沒想到竟是此番景象。”
施窈默然不語。
“我是不是……又發現了掌事的一個秘密。”
“你!”施窈有些憤怒但又無力辯解,“是又如何,你莫不是要将我的秘密全都宣揚出去。”
“自是不會。”
施窈擡頭看向今穗,圓潤明亮的眼眸裡充滿了探究與不解。
“幾次與掌事來往我們對彼此也應當有了一些了解,你我皆不是惡人,見面談話似乎也無需這般劍拔弩張,不妨坐下來平心靜氣地聊一聊。”
二人僵持了一會,最終都收斂了彼此的鋒芒。
圓桌旁,兩個年齡相仿的女子相對而坐,一位眉目清冷,拒人于千裡之外的面容也難掩絕色,另一位氣場強大,炯炯有神的眼眸裡充滿野心。
她們的身後都藏着許多悲傷的眼淚和難言之隐。
“你尋我所為何事,還要大費周章追來這青樓。”施窈開門見山道。
“近日我對雕花蜜餞頗感興趣,但此技藝困難我無從下手,忽然想起曾看見掌事拿着柳葉刀在香橼上雕刻,想來掌事頗通此技,所以才尋你讨教,還望掌事不吝賜教。”
聞言,施窈望向今穗的眼眸中充滿了深深的不解。
“隻是為了此事?”施窈不确定追問,“你現在掌握着我的把柄,就算威脅我做些出格的事情我或許也毫無反抗之力。”
施窈又落寞地垂下眼眸。
這個長相如同神女般超凡脫俗的姑娘身上似乎藏了許多故事,但她現在顯然不願意告訴今穗分毫,隻默默為自己做最壞的打算。
“我為何要威脅于你,我早已說了,我們二人……不該是敵人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