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時雨唇角微勾,轉過身就要走,他道:“六月初八老地方見。”
“告辭,有緣再會梁大人。”說罷,及時雨頭也不回的出了梁府院落。
有意思。
覃禍問:“你認識?”
文昭道:“路上碰到的怪人,應是宮中的人,池國陛下的消息也是問過他的。”
覃禍自言自語道:“那便更有意思了。”
文昭沒聽清,啊了一聲。
覃禍沒再重複,隻是道:“走吧,進去了,想想看後面該怎麼辦。”
文昭随覃禍進了書房,文昭照例給他泡了壺茶,香醇的茶香,茶底偏紅,還帶着些許松煙香。
文昭跪坐在覃禍的對面,問:“既然池國的陛下并無實權,不如從太後那下手。”
覃禍不急不躁的抿了一口茶,細細品味,然後道:“傳聞太後并非小皇帝的親母,能熬死一代皇帝當上太後,後又架空小皇帝的權利,在前朝掌權的女人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文昭靜靜聽着,覃禍示意他也喝茶,自己又品味了一口後,道:“況且我的目标從未變過,先幫小皇帝拿到實權,獲取信任,此後什麼消息不都是手到擒來。”
文昭适時吹捧道:“主子英明。”
覃禍彎起唇角,“畢竟太後又老又精,讓我出賣色相給她不如讓我去死,”将杯中茶飲盡,他唇角的笑再難壓抑,“本殿真是聰明絕倫,打得一手好算盤。”
文昭的笑僵在臉上,心中歎息一聲,默默低下了頭。
果然聽不得誇贊,一下就沒個正形。
及時雨離開後并未回皇宮,在街邊的小攤上買了份綠豆糕向着城郊去了。
那是一處靠着青山的地方,風景優美,常人一般不會來,所以青衣葬在此處不怕有人叨擾。
及時雨屈膝蹲下,将墳頭墓碑上的落葉拂去,然後從懷中掏出剛剛買的那份綠豆糕,将包裝展開,擺在墳前。
而及時雨靠着墳坐着,好似他身旁的不是一座孤墳,而是一個二八年華的女子。
他自顧自的說着話,“來的路上颠簸,綠豆糕有些都碎了,湊合吃吧。”
随後便是一望無際的安靜,及時雨就這麼坐着,聽着遠處流水的潺潺聲,樹上喧鬧的蟬鳴聲和空中鳥兒自由翺翔時羽翼煽動的聲音。
倏地,遠處傳來了枯葉被踩踏的聲音,及時雨睜開阖上的眼,一個細長的東西從空中抛來。
及時雨伸手接住了,是一把劍,劍鞘通體黑色,镌刻着精密的花紋。
及時雨愛惜的拂過劍身,唇角彎起,都未看來人是誰他就猜出了,“你還是來了。”
隻見遲暮身着水綠色常服,緩緩向他走來,自然而然的坐在及時雨身旁,“往年也沒落下,今年何故不來。”
及時雨扭過頭瞟了一眼,叢林中沒有其他人的身影,調侃道:“一人來,也不怕太後找人滅口,成為新一代女皇。”
遲暮隻是道:“貧嘴。”随後從身後拎出兩壇美酒。
及時雨順手接過一壇,豪飲一口,清澈的水珠滑落下巴也不管。
見及時雨喝的差不多了,遲暮站起身,道:“整日埋在龍麟殿批折子許久不曾動彈,今日正好有空,與我過上兩招。”
聞言,及時雨也站起身,他拿上那把新劍,随遲暮走的遠些了。
左側是茂密的叢林,右側是潺潺的流水,剛站定,及時雨還想說些什麼遲暮便出劍了。
及時雨反應不及,劍都未來得及拔出,隻得帶着劍鞘擋下這一擊。
擋下後,及時雨沒有多說隻是輕笑了聲,道:“來。”
及時雨拔出劍來,與遲暮過起招,劍刃摩擦發出刺耳的“滋滋”聲,他們打的天昏地暗,二人不分上下。
正日的太陽眼下已向西偏,二人累癱在草地上,及時雨喘着粗氣,道:“痛快。”
待氣喘的昀了些,及時雨起身向流水走去,一手作碗舀了勺水喝,卻沒喝兩口便又重新放下。
他道:“這水有股子極淡的血腥味,應是什麼牲畜死裡面了。”
遲暮也起身,道:“那便莫要喝了,回去給你泡碧螺春喝。”
及時雨切了一聲,道:“我才不愛喝那又綠又難喝的東西。”
遲暮無奈,卻也沒多說什麼,說來遲暮是要比及時雨年長些的。
及時雨按原路行至青衣墳前,他再次蹲下身子,“我如今已及弱冠,日子過得也算潇灑,在那邊不需擔憂我。”
安靜許久,及時雨又道:“我明年再來看你,娘親。”
遲暮站立在一旁,每年站的都是同一個地方。
待及時雨說完話遲暮與他一同向叢林外走,遲暮沉默無言,倏地腳步停下,道:“玉佩不見了,我去尋一下,你在此處等我。”
話畢,不等及時雨答話轉身原路返回。
可遲暮的樣子并不像是尋玉佩,倒像是朝一個目的地行去。
很快,遲暮停住腳步,停在了一個貢品是綠豆糕的墳前。
他本想站着說話,卻又覺得不尊敬,于是屈膝蹲下,他道:“青衣夫人,這是我第一次與您說話,我隻想說,隻要我活着,及時雨,哦不,佑兒肯定也會好好的。”
一顆還在生長的樹苗旁站着的是怕遲暮迷路的及時雨,他目睹了全程。
此時,遲暮擡眸對上了及時雨,唇角一彎,是被戳破謊言的尴尬。
及時雨道:“遲暮,你又叫我佑兒。”
遲暮走向及時雨,邊走邊道:“走了佑兒,咱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