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堂之上,遲暮端坐在上,太後道:“有事奏禀無事退朝。”
連他的話都搶去了,他這皇帝當的真是輕松。
柳砺寒已前往山東治水,左側的一位大人走出行列,朝高堂一拜,“臣,有事要禀。”
“講。”遲暮張開的嘴又合上。
大人直起身子道:“因山東大雨不少流民移至京城,大街上如今随處可見,臣認為可以在城中施粥,再免山東一年稅收。”
此話一處,另一位大人也從隊列中走出,覃禍認出了他,是前兩日剛見過的戶部尚書張大人。
張銘道:“太後陛下,臣有異。”太後揮了揮袖擺示意張銘繼續說。
他道:“如今國庫緊張,又是施粥又是免稅,實乃不妥。”
聞言,太後贊同的點着頭,“嗯,确實不妥。”
遲暮有話想說,“母後。”
太後卻是直接打斷了他,“免稅之事不必再……”
話未完,覃禍也走出行列,微微躬身,道:“太後,陛下是一國之君不若問問陛下的意見?”
突然叫到自己,遲暮有些沒反應過來,太後問:“暮兒有話要說?”
竟不是稱呼他為皇帝或是陛下,看來這小皇帝是一點實權都沒有。
機會來了他也不能不中用,道:“嗯,朕認為免稅與施粥是有必要的,畢竟得民心者得天下,民好國才能好,既然國庫緊張宮中便不要如此奢華了。”
底下的大臣互相竊竊私語,各執一詞。
片刻後,兵部的汪大人,禮部的賀大人,與中書令田大人這幾位太後黨的人也紛紛站出,異口同聲道:“臣贊同張大人的話。”
亦有些旁的小官贊同遲暮,當然,這些也是覃禍收斂的小勢力。
遲暮身後傳來一聲淺笑,“陛下還懂得民心者得天下,真是聰慧。”
遲暮接話,“哪有,朕隻不過想為國為民做些什麼,畢竟朕是一國之君。”
太後冷眼微眯,鼻腔發出一聲冷哼,然後揚聲道:“此事決不出來那便明日再議,退朝。”
話畢,各位大臣包括遲暮躬身送别太後,他的唇角始終帶着一抹淺笑,這是他登基半載來第一次說上話,說來還要多謝梁雲宿。
隻是,梁瑜生前也是太後的人,梁雲宿為何要幫自己,難不成是什麼陷阱圈套?
日子持續了一月,覃禍在朝堂可是明着站在遲暮那邊的,這一月遲暮也未發覺他有什麼小動作,似是真的認可他,想幫助他。
這一月覃禍是松快了,隻是苦了文昭整日風裡來雨裡去,不過好歹是搞到了他要的東西。
又是一日早朝,一位年輕的小官有事要禀,太後雖不眼熟他,卻還是應允了。
他道:“臣是刑部的侍郎,臣要揭發張銘大人貪污。”
覃禍饒有興緻的觀賞着這場鬧劇,身旁的一個眼熟的面孔卻并無興緻,他隻是死死的盯着翟硯,眼神從未離開。
太後震怒,右手猛地一拍座椅的扶手,發出的響聲驚得翟硯輕顫一下,腿都有些軟了,“你可要想清楚了,如若所言皆虛哀家定不輕饒。”
翟硯幹咽兩口繼續道:“是,臣有一日見張大人進了京城有名的青樓,豪擲千金,便覺得奇怪,向青樓中的妓女取證後發現張大人私吞了赈災的一部分公款,青樓中的妓女便是人證。”
聞言,太後輕嗤一聲,道:“既然證據不足便退朝吧,待你證據充足後讓翟卿再好好查查。”
翟煜躬身,應答。
遲暮卻叫回了想離去的太後,“母後,翟侍郎既然敢在朝堂指證想必證人帶來了吧。”
翟硯的目光不自覺的看向覃禍,隻見他微微颔首,翟硯心領神會,“是,就在殿外。”
遲暮道:“那便叫進來吧。”
張銘忽然道:“陛下,群臣議事之地怎可讓女流進來。”
太後将目光鎖定到隊列中的張銘,“張愛卿這是何意?”
張銘一時緊張竟不小心将太後也帶進去了,他急忙走出,撲通一聲跪在中間,“臣,臣失言,請太後責罰。”
太後卻沒有理他,道:“将人帶進來,哀家倒要看看你張銘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話畢,一個身着素衣,頭發隻是簡單挽起的女子進殿。
太後審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你是?”
女子朝天子太後磕了個頭,然後道:“民女是前些日子剛從青樓被張大人迎娶進府的小妾,蘭花。”
太後又道:“那張銘貪污一事是否為真?”
蘭花故作猶豫了一會,然後道:“是真的,”張銘的指甲陷進肉裡,倏地扭頭瞪着蘭花,“你這個瘋女人再胡說什麼!”
在遲暮開口前,太後震怒,“張銘,你若是有冤屈哀家自會還你清白,公然在朝堂上喧鬧是不要命了嗎!”
張銘磕下頭,“請太後贖罪。”
太後睨了他一眼,道:“你繼續說。”
蘭花道:“在青樓時大人便說自己發财了,在青樓出手闊綽,好似銀子就隻是流水,待我嫁進張家後,為大人整理書房時發現了這些賬目。”邊說還邊将一本賬目拿了出來。
太後吩咐身旁的小福子拿上來,誰知張銘也發了狂,想搶。
遲暮道:“來人,摁住他。”
殿外的守衛沖進來将張銘按倒在地,太後接過賬目,發現他不止私吞給山東的撥款,無論是修建宮殿,或是施粥百姓,他總能克扣出一部分私吞。
這下好了,太後本隻想讓他為自己的失言受些皮肉之苦,可看完賬目,張銘卻是活不成了。
遲暮趁太後愣神之際将賬目拿了過來,每翻動一頁便震驚一次,這些年來大大小小的撥款,張銘仗着太後撐腰,私吞了多少。
遲暮嗓音微微顫動,“不知母後看完後想如何懲治張銘?”
太後道:“那便先押入大牢,待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