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實,柳砺寒已變心,強求也無用,還不如布一個局,将天下收入囊中。聞言,太後冷哼一聲,“哀家暫且信你。”
天色漸暗,柳砺寒的卧房點上燭火,明明晃晃的火光落到梅花臉上,水亮的雙眸被照的如雙瞳剪水般。
午後,醫師走後谷秋拿着方子去抓了藥,眼下連同柳砺寒的藥煎好後送來了卧房。
入目,沖擊力不是一般的大,方才梅花隻是将頭垂在柳砺寒的腿間,此刻,柳砺寒與梅花一同躺在床榻上,梅花頭窩在他的肩窩,被褥蓋了到蓋到胸口處,正好露出了勉強算幹淨白嫩的香肩,這個姿勢很難讓人不遐想。
谷秋低着頭,看着腳下的路将藥湯遞到床旁,他先将柳砺寒的藥湯遞與他,柳砺寒沒接,伸手去拿另一碗,道:“放着吧。”
谷秋的手懸在半空,迫不得已隻能放下。
滾燙的藥湯冒着熱氣,碗邊也變得灼熱,柳砺寒一手端着,一手用勺子不斷翻攪,片刻後,再自己嘗了嘗,确保溫度正好,将勺子遞到梅花唇邊。
梅花适時喝了一口,剛咽下眉頭便皺起,嘟囔道:“好苦。”
谷秋斜眼瞥他,看他那張狐媚的臉和攀在柳砺寒胸口的姿勢就忍不住作嘔,冷冷道:“良藥苦口,矯情什麼。”
不等梅花說話,柳砺寒語氣已然變得冰冷,“出去吧。”
谷秋看到他眼底不耐,這不耐是對他的,谷秋心中很不适滋味,扭頭離開。
随後,柳砺寒又舀了勺湯藥,語氣柔和,好似方才的不是他,“再喝一口,一會買蜜餞兒給你吃。”
“好。”梅花笑道,又喝了一口。
一碗藥梅花硬着頭喝完了,柳砺寒将碗放到床旁,然後替梅花再将被褥拉上來了些,“大人,良藥苦口您也得喝。”
柳砺寒這才想起他自己都還未喝藥,“好。”他道了一聲,将另一碗藥湯端起,褐色的藥湯已經變得冰涼,入喉苦味在口腔中蔓延,比熱的湯藥難喝百倍。
城東,文昭剛從被譽為京城第一茶的店鋪離去,手中提着覃禍最愛的正山小種,偏就這家店的茶做的與大覃的最像。
離開後,街上的行人都沒有回家的意思,文昭也沒有急着回府,他倏地想去青樓看看,看看那個人在不在那,那個人是不是真的有了新歡。
青樓對面的茶鋪,文昭坐在棚下,桌上是剛上的熱茶,他的視線時不時落向路對面,如此看也看不出什麼名堂,難不成還要在屋頂偷窺。
此等下作之事他實在做不出來,卻又沒别的辦法。
斟酌間,老鸨帶着青樓姑娘們尖細的聲音傳來,“季公子慢走,下回還來玩啊。”
文昭目光鎖定門口的人身上,他一身墨藍色的衣袍外披了件玄色狐領的外袍,走路時有些跌跌撞撞,好似喝多了酒。
來人隔着馬路,一眼看到了文昭,他盡力将步子邁穩,将路線走直,走到文昭身旁時,自顧自坐在了他對面,給自己倒了杯茶,一口飲盡,“舒坦。”
文昭看他這幅樣子莫名的來氣,語氣變得酸溜溜,“幾日不見,季公子又去快活了。”
及時雨笑道:“某人不接受我的心意,這不,找能接受我心意的去了。”
文昭冷眼看他,“那最好,季公子日後見到我也不要說些莫名其妙的話了。”
聞言,及時雨哈哈大笑,文昭不解,片刻後,他道:“文昭,你吃醋了。”
被戳中心事的文昭語氣變得尖銳,冷笑道:“及時雨,你真是自信過了頭,我為何要吃醋,又為何要因你吃醋,我文昭不是那些個把屁股往你跟前送的妓,少自作多情。”
及時雨隻是垂眸輕笑了聲,若是以往他的哪個獵物如此說,他隻覺是嘴硬,但說這話的是文昭,他或許真的不該自作多情……
曾幾何時,女人看一眼便愛上,男人看一眼便走不動道的情聖及時雨,也有如此落寞的一面,此時的他,隻覺自己是這世間最差勁之人。
難堪,真是難堪至極,“不過是句玩笑話,怎的當真了,這我便要說說你了,性子太烈,不如梅花柔,方才不小心惹得他不開心了,也沒像你這般生氣。”及時雨尴尬的為自己找補。
文昭的臉色徹底臭下來,剛要回怼,又回味了一番他說的話,他方才與梅花在一起?
越想越不對,梅花明明是文昭親自從君子台救出,又親自送往柳府,怎可能還在青樓接客,如此便隻有一種可能,那便是及時雨在胡謅。
他語氣緩和了不少,猶豫的問道:“你方才一直與梅花待在一起?”
及時雨答得極快,“自然。”
莫名的,文昭的心放了下來,及時雨還未有新歡。
“既然如此,我先走了。”話畢,文昭往桌上丢了個碎銀便離開了。
及時雨苦澀的看着他的背影,他早在上一條街便看到文昭往這來了,制造青樓的偶遇不過是再想确認一番,文昭心中是否真的沒有他的一席之地。
布這一個局,本意想讓他吃醋,知曉自己的心意,奈何,一場下來,難受的卻是及時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