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太後可謂是孤掌難鳴,她不懂,影這個殺手锏她藏了幾年有餘,怎會剛出手便隻剩一副屍骨。
太後終是坐不住了,她不顧福臨的勸阻,執意喬裝出宮。
暗紫色的鬥篷蓋住了太後的身影,碩大的帽子掩了她的面容,眼下不過巳時,君子台并無客人,辛谙站在帳台處理賬,倏地有人擋住了光線,賬面投射出陰影來。
辛谙擡眸,來人回望他,雙目對視的瞬間辛谙認出了,他将人帶到了小人嶺。
門窗緊閉,隻有絲絲微弱的光透過紙窗透進,太後将福臨留在門外,自己與辛谙獨處。
“幾日前影可來過?”不等辛谙做樣子行禮,太後便道。
“回太後,來過。”辛谙答。
随後不等太後再問些什麼,辛谙又道:“來了便再沒有走出去。”
聞言,太後心中升起一絲不安,她問:“何出此言?”
“陳盈,你怎麼當上了太後反而蠢了,如今蠢的更是連話都聽不明白。”辛谙淡淡道。
太後的臉色變得極差,她可是萬人之上,站在無人之巅的女子,如今卻被一個商販直呼大名,“辛谙,哀家是太後,你見到哀家該稱一聲太後娘娘,如此沒有規矩,當真不怕重蹈六年前的覆轍。”
辛谙笑道:“太後娘娘還真是一如既往地心狠手辣,影來尋我那日,你說好巧不巧,與梁雲宿等人撞見了,事情便成如此模樣了。”
“無緣無故他們何必殺了影,辛谙你不要給我耍滑頭。”太後語氣中威脅的意思溢出。
辛谙有些好笑地反問道:“那日柳砺寒也在,影便是被他所殺,至于緣由太後娘娘不記得了嗎?”
太後先是震驚于柳砺寒會動手殺人,随後又想到了梅花,理清緣由後她還是不解,影是從她兄長的軍隊中挑出的最忠誠,實力最好的一個,怎會被文官所殺。
“柳砺寒一介文官,影在軍隊中都是佼佼者,你覺得哀家信嗎?”太後瞪着辛谙。
說罷,辛谙嗤笑一聲,笑聲刺耳,太後蹙眉,“哎呦,我尊貴的太後娘娘,你機關算盡怎麼想都不會想到影真正的死因。”
太後面色不悅,看着辛谙有些癫狂的笑。
辛谙繼續道:“那日影被發現是綁架梅花之人,他不僅不趕緊逃脫,反而語言譏諷,人家梁雲宿的侍衛都與他過上招了他還放水,最終軟劍離手,被人一刀緻命。”
還未完,辛谙又加上了自己的見解,“要我看,軍隊中的佼佼者,實力出衆有什麼用?還是那麼愚蠢,自命不凡,你不知道他死時的那個表情,驚恐,後悔,他也沒想到柳砺寒真的會動手。”
随後,又是一陣嘲笑,太後的手在寬大的袖袍下攥緊,真是一張好牌打得稀爛。
片刻,包間内恢複寂靜,辛谙有些蠱惑的開口,“太後娘娘,如今你能依靠的隻有我。”說罷,貼上太後的耳畔,聲音越來越小。
太後動搖了,緊攥的手松開,猶豫道:“你莫要忘了那日你答應哀家的。”
辛谙唇角勾起,與太後分離,“自然,不過你當初又是何苦,兜兜轉轉在你身邊的仍舊是我。”
太後不語,若重來一次,她還是會将辛谙趕盡殺絕,這樣天資出衆的天才,留着是對她的威脅,更何況,辛谙的野心太大了。
梁府中,覃禍安置的暗哨與文昭會面,交接完信息後又再次離去,文昭則是找上覃禍。
後院池塘中的錦鯉懶洋洋的在池中遊動,覃禍披着厚實的外袍坐在一旁,桌上的茶壺飄着縷縷清煙,許是坐的有些久了,覃禍的鼻頭泛着些薄紅。
“殿下。”文昭身軀微鞠,覃禍應了一聲。
文昭走近,在覃禍的身側道:“方才董深傳來消息,宮裡那位又去了君子台。”
覃禍表情淡淡,顯然是早就猜到了,“他們聊了些什麼?”
文昭答:“人多眼雜,更何況他們去了小人嶺,門外還有人守着,董深并沒探到消息。”
覃禍擡眸,又垂了下去,将剛泡好的茶給文昭倒了一杯,自己則先品了一口。
文昭并未喝茶,他問:“殿下,辛谙的心思太多,如今又攀上了太後,屬下去将他殺了,以絕後患。”
覃禍擡起右手做了個制止的手勢,道:“我早知他不是安分的人,隻是眼下不知他要做什麼,還是靜觀其變吧。”
文昭還想說什麼,卻被覃禍噎了,“執棋者做慣了,這回當一次棋子吧。”
時辰不早了,太後不再拖拉,影死了不過是少了個下屬,怎麼能耽誤她的計劃,“梁雲宿威脅太大,殺了他,哀家要看到他的屍體。”
辛谙聽到“梁雲宿”三字時嘴唇不可遏制的輕揚,随後道:“是。”
冬更深了,日子愈發的冷,近日沒什麼事,覃禍也一直等着辛谙下手,有些無所事事所幸每日進宮陪遲暮。
一日的同床共枕,他發覺遲暮手腳冰涼,怎麼捂都捂不暖,于是他将遲暮的手塞進自己滾燙的胸膛,再用自己的腿夾住遲暮的。
反觀遲暮,兩手貼合着覃禍的胸膛,總覺的哪裡怪怪的,想抽回時卻被覃禍制止,“陛下,臉那麼紅可是生病了?”他的話中帶着笑意,像是調侃。
遲暮怎聽不出來,他又不願承認自己害羞了,隻得結束話題,“沒有,朕累了,睡吧。”
覃禍輕笑一聲,也合上了眼。
覃禍的小日子過得滋潤,太後卻沒那麼好了,宮中還有些她的眼線,日日傳來覃禍與遲暮二人夜夜笙歌的消息無名怒火油然而生。
辛谙那卻還沒什麼動靜,眼見太後越來越像個擺設,她再次忍不住了。
太後派福臨喬裝去了君子台,她真的等不及了,好不容易熬死了先皇,眼下又過上了嫔妃的日子,當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庫房,辛谙轉過身與福臨對視上,他記得多年前福臨還是個小丫頭,眼下蒼老了許多。
見辛谙不說話,福臨道:“辛大人,太後娘娘問你何時動手?”
聞言,辛谙大笑兩聲,“我早已不是大人,不必折煞我。”
福臨闆着臉,如今她也才三十出頭,倒顯得老成,“辛掌櫃,不知你有什麼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