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姬也看向飄落一地的杏花。
“母妃,女兒若不像男兒,就更無法歸家了。”
這句話像是觸到了惠姬的神經,使她瞬間洩了氣,“對呀,我們兮兒可不能像母妃一樣,年紀輕輕就離開阿爹阿娘,無依無靠。”
陳沅兮依偎在她的腿上,想要感知她觸景生情般的惆怅。
“母妃等着你,為你留下最甜的杏,若是時間久,就釀成酒存着。”
惠姬用纖細柔軟的手指順着她細軟的發絲。
孫嬷嬷在旁邊打圓場,“娘娘不是有老奴伺候嗎。”
“是啊,我小時你就照顧我,像我的半個娘親,怎麼能說無依無靠。”
惠姬伸手牽過孫嬷嬷的一隻手,這隻手已由纖細白嫩變得臃腫蒼老,心裡酸澀,已經許久沒這麼想家了,她都快忘記家的樣子了。
“乖,走吧,母妃在宮裡等你。”
陳沅兮起身點頭,像是在完成一個莊重的約定。
從惠姬住處到永樂宮的這段路,她走的很慢,心裡還在稱量孰輕孰重,以及還有沒有其它解法。
到達永樂宮時,四皇子剛從裡面出來,看見她後直接忽視,大約是皇後的耳熏目染,隻是走過去後問他的嬷嬷,“你不是說我是最尊貴的皇子嗎?她為什麼不向我行禮。”
“當然是她不知禮數。”
嬷嬷的話裡滿是谄媚和讨好,盡管背對着他們,陳沅兮還是能想象到她的卑躬屈膝。
不過自己對于父皇又何嘗不是這樣呢?
通報的太監出來後朝着陳沅兮搖了搖頭,“公主回去吧,陛下正在禦書房裡,不許人打擾。”
“謝謝公公。”
說完,陳沅兮直直跪下。
既已下定決心,她就要把目的達成,父皇不是心中有氣嗎?氣她觸犯了他作為君主的威嚴。
那她就跪到父皇解氣。
兩刻鐘過去,禦書房裡依舊沒有動靜,陳沅兮的腿隐隐有些酸痛,嘗試動了一下,痛感瞬間放大了幾倍,整條腿都已經發麻。
這次是張公公出來勸,“公主,到了午休時間,陛下乏了已經睡下了。”
“那就勞煩張公公在父皇醒來後再幫我通報一次。”
張公公見她像是聽不懂弦外音一樣,依舊固執的跪着,也就不再多勸,轉身回去了。
陳玄烨正由兩個小太監陪着玩投壺,剛剛将手裡的箭矢抛出去,示意張公公開口。
“陛下,公主執拗,奴才勸不走。”
“勸不走就繼續跪着,”說完看向其中一個小太監,“今日運氣不錯,次次投中,朕都輸給你了。”
“奴才知錯。”小太監吓得跪了下來,心裡納悶,怎麼往偏的方向瞄,比他平時和太監宮女們一起玩,中的反而多得多。
“你有什麼錯,把人帶下去吧。”說着又抛了一箭。
另一個小太監顫抖着遲遲不敢把手裡的箭扔出去。
陳沅兮跪在外面,看見張公公進去沒一會又出來了,帶着一個小太監,那人不斷求饒,可張公公隻是冷眼扭斷了他的頭,讓人拖下去後又進屋了。
她看的呼吸一滞,幾天前的自己當真算得上有勇氣。
又過了半個時辰,陳玄烨看了眼外面,讓張公公把陳沅兮帶進來。
剛站起來時,陳沅兮險些失去重心摔下去,此時兩條腿沒了感覺,像不存在一樣,每一步都不知道踩到了哪裡,是深是淺,但怕父皇等的生氣,又不肯見她,隻能在心裡告訴自己放心走,摔不死。
剛進屋,腿還沒緩過來,陳沅兮又跪了下去。
“兒臣見過父皇。”
陳玄烨也沒讓她起身的意思,并不言語,把玩着最近剛得到的一塊上好翡翠制成的福壽靈芝如意,等着陳沅兮說出此次求見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