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吧。”顧展皺眉,轉身要離開。
“再耗下去,小影的鋼琴,你有本事能留住?”顧蔓瑾語氣傲慢,完全沒有長輩的和藹。
顧展腳步一滞,沒吭聲。
妹妹顧影的琴是斯坦威,三百多萬,是母親送她的生日禮物。
由于父母去世得突然,财産分割清算時,顧蔓瑾打算把琴送去琴行回收折現。
顧展當時發狠,把顧蔓瑾派來搬琴的人用晾衣繩綁屋裡,迅速把鋼琴登記到王胖子名下搬走,才幸免于難。
“琴不是你的,關你什麼事?”顧展冷冷地道。
“是不關我的事,但顧影馬上要考大學,大師課五千一節,你這個當哥哥的能供得起幾節?”
顧展沒有回答,姑姑說得沒有錯,靠自己目前的本事,最終或者賣琴,或者妹妹放棄深造。
但起碼現在還沒到賣琴這步,自己的收入還勉強能撐。
走一步是一步,也沒有什麼不對。
“被收購是樂園唯一的出路,别無選擇。”
蒼老渾厚的男聲從車内傳出。
顧展俯身往車裡看去,一名滿頭銀發的老者,靠坐在後座。
車外的燈影勾出他的側臉輪廓,高眉,鷹鈎鼻,薄唇,目視前方,完全沒有要再多說的意思。
顧展猜這老人是阙林炎。
“姑姑。”他直起身,喊道。
“想通了?”顧蔓瑾問。
“趕緊把車開走,别堵路,警察來了。”
說罷,顧展丢下顧蔓瑾,頭也不回地往前來協助的交警走去,留下時刻準備為阙家關車門的宋漸,獨自站在幻影車邊,滿臉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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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展從晚宴酒店下班回到酒吧,剛過午夜,正是夜場最熱鬧的時候。
他站在進口巡視人頭攢動的場子八百回,都沒找到阙船長的身影。
等顧展擠過狂歡亂舞的人群,往自己常呆的吧台去時,才發現阙船長正坐在吧台的陰角,端着杯威士忌,和王胖子聊着什麼,吧台座無虛席,坐滿人,還都是女生。
“幹嘛呢?還吃宵夜麼?”顧展拍了下船長的背,挺結實。
“來啦?先墊個肚子。”船長應聲回頭,立刻站起身擡手就搭上顧展的肩,帶着人往後場走。
顧展晚上被姑姑惹得心裡不痛快,人提不起太多精神,阙船長把自己安置後勤休息室等,他也沒多問。
沒一會兒,就見船長端了個餐盒進來,是份炸得金黃酥脆的鲨魚肉,熱乎乎的。
“晚餐有炸鲨魚,給你留了些。”
“這麼好?”
“你不就是愛吃這些東西。”
“你怎麼知道?”
美食當頭,顧展稍稍提起點精神,他咬了口鲨魚,擡眼看向阙船長,面露疑色。
“王胖子說的,所以我讓他們多留點。”
“謝啦,還有謝謝你給的化瘀膏,好用的。”
“小事,我們都懂些基本用藥。”
“真的假的?”
“貨輪沒有船醫崗位,都是大副二副兼職的。”
顧展想吹牛船長是有點水平的,全能,還細心。
他沖着阙船長,彎彎眼笑笑。
船長今天又換新勞保服,簡單的黑灰色短袖T,束在海員西褲裡,腳上一雙皮拖鞋,放松随意。
平日散亂的烏發往後順着,幾縷劉海落在眉骨上,中和掉骨相的鋒利。
顧展心裡暗自感歎,怪不得姑姑顧曼瑾能坐到阙老頭身邊,好看的臉,确實可以讓人心情舒暢。
他享受着船長準備的美食,看着船長英俊的臉,心情也沒剛下班時那麼糟了。
也不知最近船長賣酒業績如何,有沒有好好利用這副好看的皮囊。
“你最近賣酒業績如何?”
“吧台坐的都是我的客人。”
“那排女客人?”
“對。”
厲害,可以啊,阙船長随便穿件勞保服都生意爆棚,顧影的大師班學費就靠船長這張臉了。
什麼收購顧家,就先拖着。
顧展小霸王手頭也有張姓阙的牌,表現還不賴。
他左右打量着船長,總覺得少了點什麼,再仔細一瞧手腕空蕩蕩,沒戴表。
顧展後背又開始冒冷汗。
“船長,你的陀飛輪呢?”
“綁兔子腰上。”
“我謝謝你啊,丢了要怎麼辦?”
“警局門口的監控把你家小區前後左右都覆蓋了,是要怎麼丢?”
“要是鳥叼走了呢?”
“門上的縫也讓你用警局的桌闆堵上了。”
“你怎麼不戴着?”
“戴着再讓人賣酒給我?”
顧展啞口無言,阙船長說得完全正确,雜物室确實固若金湯,但怎麼都是幾百萬的東西,就怕有萬一。
他狠狠咬了鲨魚一口,瞪着船長額上那縷劉海,落在眉梢邊,恰到好處。
說來也奇怪,自己為什麼總會覺得一個男人賞心悅目,明明夜場裡還有那麼多妹紙,從熱辣到清純什麼風格都有。
可顧展還是覺得阙船長好看,穿上船長制服就更好看了。
顧展垂下眼,又狠狠咬了口鲨魚。
香!
“我和王老闆商量過了,小區裡他還有空房子,可以租我。”
“我就說找王胖子,他是濱海沙灘首富,房子好多。”
“但王老闆說,我得一直給你打工,房子才租我。”
船長男聲低沉,說完,便饒有興趣地看着顧展,眼裡滿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