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子猷拾回東西,看到不遠處那抹翠色的身影愣住了。
這是他兩年多來,數次午夜夢回時夢到的天人,是谪仙一般的玉面羅刹。
初次見玉面羅刹時。他正處于低谷期。
一直以來,父親教育他要學會掌控人心,握緊權力,不要讓狼子野心的二叔奪走繼承權。
可他對權力鬥争毫無興趣,向往莊周筆下的鲲鵬,自在俯瞰萬物,向往濟公的自由灑脫,普濟天下。可周圍的人一直對他說,他肩上的使命重大,必須鏟奸除惡,必須凝聚人心,不能讓武林分裂割據。
可一件事徹底改變了他的想法,讓他迷茫。
在追查二叔的不法行徑時,偶然這些發現聲讨魔教的檄文上書寫的罪行都是二叔犯下的。
也就是說,是明月山莊在抹黑魔教。
他把這件事告訴父親,要求父親以此嚴懲二叔,還魔教清白。
父親卻語重心長的告訴他,為了維護明月山莊聲譽,不能公開此事,魔教是武林公敵。明月山莊不能替魔教正名。
明月山莊之所以能成為武林領袖,正因為羲和子曾獨自對抗魔教并壯烈犧牲,他們繼承了羲和子的使命和血脈,必須肩負起對抗魔教的使命。一旦替魔教說話,就會讓人懷疑他們的真實立場,成為衆矢之的,無處容身。
顧子猷違心地同意了父親的作法,卻怎麼也開心不起來。
因為他從小到大一直向往的義薄雲天的浪漫江湖一下子煙消雲散了。
為排遣抑郁,他帶上幾名侍衛泛舟大江,體驗着天大地大自由飄泊的感覺。
可這份自由并沒讓他感到輕松,江湖上的人和事仍萦饒在心頭。
大江上不平靜。常年在江上打劫的匪盜們劫持了大船。侍衛們想護送他逃跑。
他不願逃,執意救人。
然而他的侍衛不如江上匪盜擅長水戰。當他陷入危機時,一抹翠色身影飄然而至,一柄長劍帶着煞氣,瞬間奪取面前匪盜的性命,迅速在匪盜的包圍圈中殺出一個缺口,帶着他逃跑。
順利脫身後,翠衣人告訴他,想救人得智取。
他曾聽過不少江湖傳聞,知道此人正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一顧傾城,再顧奪魂——玉面羅刹。
在心情最為郁結的時候,遇到玉面羅刹,一起救人的過程,他找回了久違的快樂。
這才是他想要的快意人生,天涯羁旅、行俠仗義、仗劍江湖。
往日種種譬如昨日死。顧子猷忘記了自己的使命,與玉面羅刹同遊,每日作詩述志、談琴抒情,暢談天下大勢,針砭武林是非。
當他把自己的真實身份告訴玉面羅刹時,玉面羅刹并未嫌棄他的出身,反而告訴他一直絕口不提的真實姓名。
這是一種把身份地位置之身後,以心靈溝通的充分信任。
交心的朋友,過命的交情,義字當頭的江湖,這才是顧子猷真正神往的江湖,亦是他求之不得的江湖。
可羅笙卻告訴他,這樣的江湖是真正存在的,隻要他心中有正氣,便能尋到一片淨土。
他還沒找到身外的淨土,一直默默地拂拭心中明鏡。
他在楚門和景戲多身上看到了什麼是真正的武學。在楊跳身上看到了少年熱血,在莫談歡身上看到了自在自得。又在溫融雪身上看到了義氣和擔當。
如今遇到了玉面羅刹,他有好多好多話要講。還沒想好要先說什麼。
羅笙率先打招呼:“顧兄,好久不見。”語氣平淡,無悲無喜。
顧子猷:“你怎麼來了。”
羅笙:“路上偶遇阿跳,幫他救人。”
顧子猷:“你懂這秘術。”
羅笙:“走南闖北見過的事多了,姑且試一試。好在楚兄已經解開了。”
顧子猷:“那真是太好了。”
景戲多打斷顧子猷的話,問羅笙:“羅刹仙子,你打算去哪裡。”
羅笙:“二位兄台準備去哪。”
景戲多:“我倆雲遊四海,漫無目的,哪有熱鬧去哪湊。仙子若不嫌棄,不妨帶上我倆。一路交流切磋,互相精進。”
楊跳舉手道:“還有我,還有我,我也要跟你們一起。”
顧子猷:“好久不見。我譜了新曲想彈給你聽。讓我當一回東道主吧。”
楊跳:“你不是有任務在身嗎。快回去帶隊,别來煩玉面羅刹”
顧子猷:“我受了内傷,暫時感應不到無量神劍所在。我二叔的探子在隊中,不能讓他發現這一點。我想暫時先避開他們。”
楊跳:“有你在,他們纏上我們怎麼辦。”
顧子猷:“進了紫雲城,我自會想辦法讓他安排好他們的去處。”
林雅門知道顧子猷沒受傷,故意說:“傷了哪,我幫你看看。”
顧子猷:“謝謝楚兄,我很快就能自行恢複,别擔心。對了,楊賢弟,莫談歡去哪了。
楊跳:“呃……他跑得急,摔了一跤,睡了過去。我急着救人,先趕回來。”
顧子猷皺了皺眉沒說話。
林雅門問羅笙:“仙子打算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