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内空間寬敞,擋闆一放便覺逼仄。
酒精麻痹了神經,傅纾也再無遮掩地審視起眼前的男人。
他與五年前并無大異,隻眼角眉梢添了幾分風霜,襯得他愈發成熟且,呃…迷人。
她欲言又止。
手機振動突兀響起,斷斷續續兩分鐘後,謝臾年終于瞥了一眼。
沒有點開。
“怎麼,防着我?”傅纾也冷嗤,調低靠背躺下,姿态不屑。
謝臾年捏緊手機,目光複雜地投向傅纾也,“傅總…”
話音剛起——
傅纾也猛地揮手,“啪”一聲脆響,手機脫手飛出,砸落在厚地毯上。動作又快又狠,帶着酒後的蠻橫。
“誰稀罕知道你跟誰聊!聊什麼!”她欺身逼近,眼底燒着被酒精點燃的怒火和更深的東西,直直刺向他,“謝臾年,你特麼裝高冷給誰看!”
謝臾年在她撲過來的瞬間,身體已下意識繃緊。
預料中的意外來了。
他沒去看地上的手機,甚至沒管被揮開的手,雙臂迅捷擡起,穩穩托住她因前沖而失衡的上身,一隻手掌精準墊在她後腦與冰涼車窗之間。
動作流暢,帶着一種習慣性的警惕和保護。他垂眼,看着近在咫尺這張因愠怒和酒意而格外鮮活的臉,喉結微動,無聲歎了口氣。
果然。
發酒瘋了。
傅纾也身體被他穩住,人卻更躁了。
她下巴一揚,帶着幾分蠻橫的命令,指向地毯:“撿起來!點開,給我看!” 聲音裡摻着酒後的任性,像極了從前。
謝臾年指尖蜷縮了一下。
這該死的、刻進骨子裡的條件反射。
他沉默一瞬,終究還是俯身撿起那部屏幕可能已經出現細微裂痕的手機。
他下意識評估了一下損傷程度……雖然已經用了六年,但隻要不是‘重傷’,再用十年……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好在外觀看起來似乎沒有大礙,他解了鎖,點開那條未讀消息。
又是那個楊總。
一條銀行轉賬通知,數額不小,備注刺眼:【臾年,一點心意,項目辛苦了~】
傅纾也眼底的火騰地燒得更旺。
她一把奪過手機,指尖帶着狠勁,在謝臾年沒反應過來的瞬間,直接點了“收款”。
“你……” 謝臾年瞳孔微縮,想說什麼又咽了回去。這錢收了,後續隻會更麻煩。
仿佛印證他的預感,轉賬剛被接收,楊總的消息立刻追了過來,熱情洋溢。
【啟航科技 楊總】:臾年!你終于肯收下了!我就知道你是聰明人![愛心]
【啟航科技 楊總】:明晚有空嗎?城東新開了家會所,私密性特别好,正好有個大項目想和你“單獨”聊聊細節,保證讓你滿意![勾引]
單獨聊聊?保證滿意?
傅纾也盯着屏幕,每個字都像在火上澆油。
她冷笑一聲,手指翻飛,用謝臾年的賬号噼裡啪啦開始回複:
【謝臾年 (傅纾也代回)】:錢我收了,就當貴司為騷擾行為支付的精神損失費。合作到此為止,祝您早日找到能欣賞您獨特魅力的“合作夥伴”。
謝臾年在她開始打字時就下意識伸手想攔:“傅總,這……”
畢竟楊總背後還有點關系,撕破臉對後續可能有影響。
但話沒說完,就看到傅纾也側臉緊繃,唇線抿得死緊,手指用力得像是要把屏幕戳穿,一副氣炸了又強撐着陰陽怪氣的模樣。
他伸到一半的手頓住了。
一絲極淡、近乎無奈的弧度掠過他緊繃的嘴角。
算了。
他收回手,靠在椅背上,看着她氣呼呼地替自己“怼人”。這幅樣子,竟和當年那個占有欲爆棚、為一點小事就炸毛的小姑娘,微妙地重合了。
手機那頭,楊總捧着手機,看着“謝臾年”發來的回複,先是一愣,随即心花怒放。
防範意識很強嘛,知道不在手機上留把柄。可隻要是收了錢,說什麼都是掩飾。她都懂的。
【啟航科技 楊總】:哎呀臾年~害羞什麼嘛!别的不急,先做朋友呀。明天去你公司樓下接你喝咖啡?超安靜那家~[勾引]
傅纾也盯着屏幕,瞳孔地震:???
愣了幾秒,她直接把手機砸回謝臾年懷裡,“拉黑她!”
謝臾年:“錢得先退回去。”
“錢?”傅纾也酒意被這字刺醒幾分,一身銅臭瞬間蘇醒,“錢我有的是!要多少?轉你!”
她摸出自己手機,指尖翻飛,精準戳進黑名單——謝臾年的賬号赫然躺在裡面。
她指尖頓住,猛地擡眼瞪他:“你拉黑我?你竟敢拉黑我!”
“是你拉黑的我。”謝臾年試圖解釋。
“渾蛋!”傅纾也根本聽不進,猛地一揚手又将他手機拍飛!
……果然。
早該知道不能跟醉鬼講道理。
他認命地歎口氣。
傅纾也垂眸,盯着屏幕上那個熟悉的ID,指尖懸停,遲遲不落。
過往像潮水湧來。
這個賬号在她的黑名單裡反複橫跳,像一場漫長的拉鋸戰。她等不到他的消息,拉黑,又心軟放出,周而複始。
謝臾年彎腰撿起手機,指尖觸到屏幕的瞬間,動作凝固。
手機屏幕已經布滿蛛網,徹底黑屏。
傅纾也指尖在自己手機屏幕上疾點,操作快得隻剩殘影。
黑名單裡謝臾年的賬号瞬間解除封印,緊接着,一連串銀行轉賬通知像失控的彈幕,“叮叮咚咚”瘋狂刷新了她的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