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翊擡起眼眸，将喉嚨送上，鋒利的劍刺破他的皮肉，點點鮮血滴落在地。
“小仙兒。”他道：“是不是慕容蘭說了什麼？”
慕容仙握劍的手一頓，盛滿寒冰的眼睛給了他回答。
謝翊自嘲一笑，手握上削鐵如泥的劍身，看向慕容仙的雙眼深情又忏悔。
“對不起，小仙兒。我騙了你。”
“我從一開始就沒有失憶，那隻不過是我接近你的手段。後來在白雲鎮救下你，才趁此機會裝作恢複記憶的樣子，把我的身份名字都告訴你。”
慕容仙的手開始顫抖，咬着牙不讓眼淚流下。她從未像今天一樣痛苦過，生命中重要的兩個人都欺騙了她。
她的妹妹，她的丈夫，都戴着面具靠近她。
“我帶着父皇的命令接近你，一切都很順利，可我從沒想過，你是這樣的善良美好。”
“我....”他走近一步，慕容仙持劍的手更重一分，逼得他不得不停下，“自從遇見你，和你在一起，我便想脫離皇族，同他們劃清界線。我隻想和你相守。”
“小仙兒，我從未做過對不起你，對不起巫族的事情。”
謝翊的聲音開始激動，他甚至有種将自己的心剖出來給慕容仙看的想法。
“你到底還要騙我多少？”慕容蘭死前的話還萦繞在慕容仙耳邊，她盯着謝翊，幾近崩潰，“你和慕容蘭之間還有什麼秘密？為什麼她對你的事了如指掌，你到底有那句話是真那句話是假！”
謝翊并未猶豫，懇切解釋道：“她知道了我欺騙你的事，以此來威脅我。”
謝翊疲憊又愧疚，“我傳信回大靖，告訴父皇我願意脫離皇族，此後數年，隻願做一個普通人和你相守。”
“可我沒想到信件被慕容蘭攔截了，她拿着信件找到我，以此威脅我交出了皇族令牌。每日遊蕩在我眼前，時刻提醒着我的把柄在她手上。”
他看着慕容仙，眼中滿是痛色，“小仙兒，我知你看重這個妹妹。可我所說句句屬實。是我貪心，害怕你知道我對你的欺瞞，妄想着能一直瞞你。”
“慕容蘭以此來要挾我，她曾提過要我帶她回大靖，她願意把巫族的一切悉數告知。”
“小仙兒，你的妹妹，她不是好人。”
殘陽如血，落在深深庭院，耳邊蟬鳴不斷。
目之所及是謝翊這段日子編織的器具，有躺椅、茶桌、曬藥的簸箕，還有搖籃。
慕容仙腦袋快要爆炸，慕容蘭甜甜的嗓音喚她“阿姐”，謝翊深情地叫着她“小仙兒”，過往的片段，開心的幸福的閃現在腦中。
腦袋一陣頭痛，肚子也是陣陣抽疼，她面露痛苦，手中劍逐漸不穩，最後消散化為金光散在空中。
在她倒下去的那瞬間，謝翊在第一時間穩穩接住了她。
“小仙兒，小仙兒。”他焦急地喊着。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千不該萬不該有事欺瞞。更不該被慕容蘭威脅後還不将真相告知。”有淚水奪眶而出，他接受不了慕容仙這樣脆弱而痛苦的樣子。
“我就是......就是太害怕失去你了。”
慕容仙半坐起，勉力緩過一些之後，有氣無力道：“慕容蘭，已經被我斬殺。”
“至于你......你走吧，我說過，若你對我無欺無瞞，便留在我身邊。我辨别不了你如今的話語是真是假，看在我肚子孩子裡的份兒上，你自己走，否則我動手殺了你。”
謝翊聽到讓他走，那樣子那表情，仿佛在那一刻，他的心碎成了一片一片，臉上甚至出現了害怕慌張的表情。
“不要。”他帶着哭聲，“小仙兒，你這樣我怎麼放心走。我又怎麼舍得離開你，你讓我走，和讓我去死有什麼區别。”
慕容仙不願聽他多說，撐着身子站起，将謝翊推開，指尖蓄起巫力，作勢要把他扔出去。
金色的巫力在慕容仙指尖顯現，她的巫力出現的瞬間，在院中一處不起眼的角落，有一股紫色的邪氣直面慕容仙而來。
謝翊看到她身後來勢洶洶的邪氣，顧不得其他，沖上前将慕容仙抱在懷中，轉身背對，用身體迎上邪氣。
變故來得太突然，慕容仙還未來得及反應，便感受到圈住自己的手滑落，而後看到謝翊倒在地上，額上青筋暴起、脖頸處頃刻間爬滿了紫色的可怖荊棘紋。
“啊！！！！！”
謝翊痛苦嚎叫的聲音在庭院中蕩開，也叫回了慕容仙的神思。
慕容仙靠近謝翊，看着那些荊棘紋幾乎已經遍布謝翊的全身，爬滿了他的整張臉。
是藥人蠱。
不止！還有好多好多蠱，幾乎所有的禁蠱都有。
慕容仙強撐的身體在此刻分崩離析。
“是慕容蘭。她在我院中安置這些邪蠱，同我的巫力連接，隻要我動用巫力便會牽一發動全身。”
慕容仙的聲音幾近破碎，這樣殘忍的手段，隐秘的布局，真的是慕容蘭。
“為什麼？我做錯了什麼？”
“我隻是救了你，為什麼會這樣！！！”
“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又為什麼這麼恨我？？”
慕容仙生來是聖女，有疼愛她的父母和哥哥，身邊還有好友蒼溪。從小情緒穩定，從未有過大喊大叫不顧形象的時刻。
縱使和蒼溪鬥嘴，也隻是小小嬉戲打鬧。
這是她第一次這麼聲嘶力竭，也是生平第一次這麼迫切想要一個答案。
可是......她得不到回答。
痛苦的眼淚大滴大滴砸落，餘晖落在身上，灼得她痛不欲生。
有一隻手，努力夠上她的臉，為她擦去眼淚。
謝翊強撐着，盡管眼睛已經快看不清面前的慕容仙，盡管他不知道現在的自己非常醜陋，還是像往常一樣露出溫柔的笑。
“小......仙兒。”
“不要......哭你沒....有......錯。救.....人是好......事。”
他一句話說得斷斷續續，但慕容仙聽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