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二十二年,皇帝謝翊崩于雪月園。國師百裡燼放出被慕容蘭囚禁的百官,謝真于靈前即位,百官無不信服。
新皇當日頒布了一道诏令,廢除慕容蘭皇後之位,抹去此人一切痕迹,宮中不得再提起,并為巫族聖女慕容仙正名,追封皇太後,立牌位于皇陵,與先帝合葬。
新皇守孝期間,禮部為準備登基大典焦頭爛額,加了兩日的班,禮部上上下下彌漫着不高興的味道。
同樣不高興的,還有謝真。
“朕就是要現在冊封阿蠻為皇後,為何不行?”
謝真将手裡書冊重重擱在桌上,面色不悅地看着蒼溪,面前的蒼溪現在不用披着百裡燼的皮,行為舉止沒有一點國師的樣子,毫無形象地靠在書案邊,手中還拿着一壺酒。
邊喝邊醉道:“不行就是不行,小兔崽子,你身份特殊,前些年又被百官忌憚。剛登基就違反祖制封後,想什麼呢。”
新帝登基,一般次年改國号封皇後,以示對先皇的尊重。可謝真才不管這些,他就是要立馬堂堂正正地跟南阿蠻站在一起,讓所有人都知道,南阿蠻是他的皇後。
謝真手指摩挲着,顯然是不想把他師父的話聽進去。
蒼溪又猛灌了一口酒,跌跌撞撞站起朝外走去,嘴裡嘟囔着不行,然後又吟起歌:“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謝真定定看着他離去的背影,心裡重複着那句“不思量,自難忘。”
雪月園損毀嚴重,如今不能繼續住人,南阿蠻十分情願且高興地搬進了鳳儀宮,看着金碧輝煌又奢靡享受的宮殿,她一瞬間竟有尖叫的沖動。
上次為了尋找母蠱匆匆踏足鳳儀宮,當時便覺得這裡簡直極盡奢華,如今親自搬了進來,南阿蠻每天一睜眼還是感慨“有錢真好。”
正當她拿着殿中玉器把玩之時,身後傳來腳步聲,再兩秒,腰間就已經環上了一雙有力手臂,将她圈在懷裡。
她身體一僵,這麼大膽又随意的動作,也隻有一人能做出來了。
“幹嘛,你現在是皇帝,這麼輕浮影響可不好。”
她佯裝說教,一闆一眼地說着。誰知腰間的手臂用力箍了箍,像是小小的報複,悶聲道:“我一早上沒見你了,禮部那些老東西吵吵鬧鬧個沒完,朕頭疼得想殺了他們。”
南阿蠻長長歎一口氣,“才一早上沒見就這樣。你騙人呢吧。”
謝真的聲音傳來,多了些認真,“我一刻也不想離開你。”
殿中隻聽得見兩人的呼吸聲,南阿蠻心中澀澀,不知如何回應,隻能任由他摟着,陷入沉默。
兩日前謝翊和慕容蘭死亡那一刻,系統的聲音便響起,她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檢測到目标黑化值即将清零,宿主任務完成,傳送通道将在三日後開啟,請宿主做好準備。】
也就是那日,南阿蠻才知道,她消除了謝真的一半黑化值,彌補他的情感缺失,換句話說住進了他的心裡成為他人生中為數不多的慰藉。
可他造成他苦難的罪魁禍首還沒有受到懲罰,剩餘一半的黑化值更像他的痛苦值,兇手付出代價,他也感受到了謝翊死前的父愛,所以黑化值才會消失。
自那日之後,系統再沒有說過話,南阿蠻隻能幹等着三日之後傳送通道開啟。
現在已經過去兩日。
見她沉默,遲遲等不來回應的謝真将頭從她頸間擡起,不等他說話,南阿蠻便問道:“謝景已經走了嗎?”
沒想到她會問這個,謝真愣了下,随即道:“嗯。”
“其實.....他也沒有做錯什麼,那日尋找母蠱,是他透露了位置給我。”那日他親眼見到慕容蘭和謝翊的死亡,心裡多半也接受不了,想離宮,也是情理之中。
南阿蠻歎了口氣,世事無常,她心裡也像是堵了一塊。
沉默半晌,她轉身直視謝真,自顧自道:“若有一日,你身邊的人都離你而去,你也要好好活下去,知道了嗎?”
“這個身邊的人,也包括你嗎?”
“也包括我。就算我有一日要離開......。”
“住口!”謝真不解,也不滿。換成從前,他隻當南阿蠻是因謝景的事情有感而發,可現在,他明明從南阿蠻的眼神中看到了認真。他不想見到這種神情,擡手蒙住了南阿蠻的眼睛。
“為什麼會離開?就算付出任何代價我也不會讓你離開,你來到了我身邊,應該清楚我是怎樣的人。甯同死,不獨活。阿蠻你還不懂嗎?”
用最溫柔的語氣說出偏執又無可救藥的話,謝真就是這樣一個人啊,南阿蠻心中有什麼東西轟然崩塌,可嘴上仍舊不死心道:“可那日在法陣中,你明明.....。”
謝真接過話茬,“明明用了同歸于盡的法子對嗎?”,他輕笑,“阿蠻,我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請神兇險,可我也有把握能在擊殺慕容蘭的情況下活着。我不會讓你擔心。”
南阿蠻說不出話,謝真性格偏執又極端,現在視她珍重,就算死也不願意分開。可若是知道一日之後她就要離開,他會怎樣呢?
南阿蠻不敢再想下去。
她笑了笑,轉頭打量起身邊殿中的東西,“這裡可真好,就連牆壁都是一股子金錢的味道。我從前最大的夢想就是能從這樣的房間裡醒來,每日不愁吃不愁穿,不用為任何事情操心。”
聽到南阿蠻這樣所,謝真眼中的陰骘散去許多,轉而随她一起假模假樣地欣賞起這房間。
慕容蘭雖在這兒住過,可裡面的設施布局,都是從前每任皇後留下,不曾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