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頭顱落下,噴灑出的溫熱液體似乎落在南阿蠻身上,将還處在呆愣的她灼燒。
“這場戰役原本必輸,可他一人便讓此戰起死回生,你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南阿蠻腦中空白,機械地回複他。
“呵。”一聲嘲弄傳來,他湊近南阿蠻耳邊,話語間帶着無盡的蠱惑。“因為他是怪胎,戰士殺人是逼不得已,他卻沉浸其中。你猜他在殺人時會想些什麼呢?”
冰冷的手攀上南阿蠻的脖頸,讓她不由得瑟縮,随着力道漸漸加深,一股窒息感迎面而來。
猶如鬼魅的低語在她耳邊響起:“他在享受殺人的樂趣,每殺一個人,他都會試試不同的力道和砍法。”
“你看。”他鉗住南阿蠻的下巴,強迫她向下看,下方是謝真一人一馬的場景,穿梭在無數敵軍中,殺人手法幹淨利落。混亂中,他似乎是覺得不過瘾,竟将頭盔取下,随手一抛。
也就是這時,南阿蠻才看清了他的神情。
面對千軍萬馬,面對敵衆我寡,他沒有絲毫害怕和退縮,胸口還在大喘氣,可眼裡透露出的興奮和瘋狂讓南阿蠻心頭一顫。
他嘴角甚至帶着笑。
一笑之下,他縱馬而過,手中長劍直指前方,那是大靖被占領的黎城。
“抓住他,殺了他!”
“殺了大靖的皇帝!”
此起彼伏的喊聲,刀劍相撞的聲音。他猶入無人之境,将敵軍遠遠甩在身後。
直到行至城門之下,看着緊閉的大門,還有城池上正挾持着百姓的敵軍。
謝真從下至上,冷靜看着上面的人。
身後是甩不掉的追兵。
謝真緩緩閉上眼,雙眼緊閉,再次睜開時,熊熊大火席卷周圍,無數追兵被困火中,霎時間,方才激昂的口号變成哀嚎,無數人馬葬身火海。
他含笑看着城門上的人。
守城的将軍已經吓得六神無主,可還在努力穩定軍心,指向百姓的劍也重了幾分。
謝真眯了眯眼,打道回府,在他轉身的一瞬間,城池被火吞沒。
眼前的景象戛然而止,定格在謝真轉身的時刻。
南阿蠻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看清楚了沒,這就是你深愛的謝真,當初這一戰,為了殲滅敵軍,他不惜讓被劫持的百姓陪葬。”
“你還覺得他好嗎?”
“我和他都是不擇手段、性情暴戾的暴君。他和我有什麼不一樣?”
南阿蠻捂住頭,腦中思考的事情太多,一時間有些脹痛。
“别說了,别說了。你給閉嘴。”
她不願再聽,隻能大叫着。
而面前的人見她如此,突然安靜下來,滿意地勾起唇。
“說到底,他和我都是怪物,隻是在你面前假模假樣,讓你一時忘了他是個什麼貨色。”
“如今我讓你看到他真面目的九牛一毛,你該謝我才是。”
南阿蠻緩緩蹲下,腦中思緒萬千,一會是從前系統的任務,一會是重新回來後系統的變臉,還有他那些似是而非的話,以及現在讓自己看到這一切。
一片混亂中,她努力理清思緒,分析系統的目的。
有什麼東西一定是擺在眼前,而她從未發覺過的。一定是。
不知不覺間一切回到了虛空的模樣,這裡沒有天空,沒有地面,沒有人,更沒有南阿蠻熟悉的一切。
“謝真”站在身旁冷眼看着她,似乎是等待她将一切消化完,等她接受了她深愛的謝真本質上同自己沒有什麼區别外,他就會放她回去。甚至塵埃落定之後,他還會送她回現實世界。
可南阿蠻思索良久,從一開始的呼吸局促,不願深思,變得逐漸冷靜,那一團被她忽略,遲遲不曾發現,而又如鲠在喉的細節此刻突然清晰起來。
為什麼系統要用謝真的臉,為什麼他要這麼迫切地讓自己看到謝真的兇殘和冷血,為什麼他之前一直強調同謝真别無二緻。
她緩緩站起身,用一種近乎極端理智的眼神看着眼前的人。
他眼中寫滿了嘲弄和不屑,似乎笃定了她會做出什麼決定,說出什麼話。
南阿蠻盯着他看了許久,他臉上的神情,眼角的淚痣,還有那雙眼睛,她都無比熟悉。
倏地,她短促一笑。迎上“謝真”的目光。
“我之前一直不懂,從前你要我救他,現在你要我殺他。你到底是什麼怪物呢?這個問題在我心裡出現過很多次,可每當我思考,卻又想不出你的來曆。”
“謝真”疑惑地看着她,眼裡漸漸産生了興趣。
“你就是謝真。”
這句斬釘截鐵的話難得讓眼前的人一愣,他從一開始就是一副掌握生死的樣子,氣定神閑地談論着每個人的生死。這樣的表情還是頭一次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