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蟬鳴像是最後一場不甘落幕的盛大交響,黏糊糊地纏着午後的陽光,一股腦潑進青嶼中學高二(七)班新教室敞開的窗戶裡。
青嶼高中是本市一所以培養藝術特長生而聞名的學校,學校先進的理念每年都會培養出許多優秀的學生。雖說是培養藝術生,但學校也非常看中學生們的文化與融合,今年還專門組件了一個藝術融合班,把不同特長的學生打亂重組,看他們會不會創造出新的火花。
教室位于一棟頗有年頭的紅磚教學樓裡,窗框是深綠色的舊漆,牆根爬着些歲月的痕迹,但内部空間寬敞明亮,采光極好。
空氣裡浮動着新刷牆壁的淡淡塗料味,還混合着少年人身上蓬勃的熱氣,還有一種心照不宣的、藝術生特有的躁動——今天是藝術特長班重組的日子,未知、新鮮,也帶着點重新洗牌的微妙緊張感。
教室現在就像個熱鬧的集市,又像個小型藝術博覽會。
角落裡,巨大的畫闆斜靠着牆,蒙着防塵布,露出底下沾滿斑斓色彩的邊角;幾把不同樣式的吉他、貝斯倚在牆根,琴盒上貼着張揚的樂隊貼紙;色彩豔麗的舞鞋從敞開的背包口探出頭;角落裡甚至堆着幾捆散發着油墨味的劇本草稿。
穿着打扮各異的少年少女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好奇地打量着新環境和新面孔,卻又帶着些藝術生特有的傲氣或不易察覺的社恐。
“哎,墨墨,你看那分班名單了嗎?” 夏婵踮着腳尖,試圖看清貼在黑闆旁邊的座位表,她穿着合身的練功服,脖頸纖長,像隻優雅的小天鵝。她碰了碰身邊正埋頭整理一疊厚重素描紙的陳墨,“我們班好像來了幾個‘大人物’!”
陳墨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鏡片後的目光有些躲閃,聲音細細的:“嗯…聽、聽說了。”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工裝背帶褲上幹涸的顔料塊,“那個…彈鋼琴的江燼,還有…玩吉他的林澈…好像都在我們班。”
“江嶼和林澈?!” 夏婵的眼睛瞬間亮了,帶着毫不掩飾的八卦興奮,“我的天!傳說中的‘冰山聖塞巴斯蒂安’和‘行走的小太陽’?秦老師這是要搞事情啊!”
她誇張地捂住嘴,“把他們放一個班?不怕把教室炸了嗎?”
“聖塞巴斯蒂安?” 一個略帶沙啞、沒什麼起伏的聲音從牆角的陰影裡傳來。宋言蜷縮在座位上,厚厚的劉海幾乎遮住眼睛,膝蓋上攤着一本深藍色星雲封面的硬殼筆記本。他咬着筆杆,頭也沒擡,筆尖卻在紙上發出輕微的“沙沙”聲。
“這個比喻…有點意思。殉道者的美與受難感?精準。” 他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記錄。
“可不是嘛!” 夏婵來了勁,壓低聲音,“音樂樓頂層琴房的幽靈!聽說他能連續彈八小時肖邦練習曲都不帶歇氣的,琴聲冰冷精準得像手術刀!高一迎新晚會,校長親自請他都不給面子!還有啊,據說他上下學都有豪車接送,家裡規矩大得吓人,眼神能凍死人!上次有學姐給他送巧克力,你猜怎麼着?第二天原封不動出現在失物招領處!巧克力直接上交秦老師了!啧啧,ice man,名不虛傳啊!”
陳墨想象了一下那個場景,忍不住打了個小小的寒噤,把素描紙抱得更緊了些。
“那林澈呢?” 旁邊一個自來熟的圓臉男生湊了過來,他是張昊,背着一個鍵盤包,臉上帶着樂天派的笑,“澈哥可是我的偶像兼搭檔!開學典禮救場王!籃球隊的BGM大師!雖然…嗯,也是教導主任辦公室的常客。”
他撓撓頭,笑容有點無奈又有點自豪
“對對對!” 夏婵猛點頭,“就是他,據說他能在校長講話時抱着吉他跳上舞台即興solo,午休時間操場、天台、樓梯間,哪兒都能是他舞台,紀律委員的噩夢,專業課老師又愛又恨的‘麻煩精’。上次月考提前交卷在走廊彈吉他被抓,居然還給副校長彈《緻愛麗絲》求饒,哈哈哈哈哈,這家夥人緣好得離譜,但也真能惹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