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都聽到了。”李堯之将人帶出長廊,直往正殿走去。
“下次不可以再…噗嗤。”
他的手上全是灰,剛剛沒注意一把抹在人臉上了,現在一見光,低頭就發現謝霜呈下半張臉黑乎乎的,五個指印清晰可見,眼睛又很濕亮,對比起來非常滑稽。
謝霜呈疑惑道:“什麼?”
“沒什麼,你跑哪裡撒潑打滾去了,怎麼臉上這麼髒?”李堯之俯下身,撩起一截衣袖就往人臉上擦。
“我沒有呀……”謝霜呈更迷茫了,不确定地擡起手左擦一下右擦一下,發現袖子上确實髒髒的。
“有沒有人啊!有沒有人啊!我被綁了!”
幾聲含糊不清的哀叫響徹永甯殿,謝霜呈眨巴着眼睛看向李堯之,這才想起還有個人此刻正孤苦伶仃待在屋裡獨自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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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中,謝霜呈忽然想起來李堯之依然沒有與他講事情的緣由經過,隻是簡單地一句“我知道”便帶過了,這讓他不由得有些失落,畢竟這不算小事,他原以為李堯之會與他商議些什麼。
師兄總對他有些不同,但現在看起來好似又沒什麼不同的,諸般特殊隻是因為他年齡最小,所以更照顧些。
若是有比他更小的師弟師妹,他也會這樣對待嗎?謝霜呈驚覺自己已經鑽進了一條窄巷,越往裡走越狹窄,擠得人又别扭又煩悶。
在玉清的這些年,所有人對他的評價都是可愛乖巧,人人都喜歡他,他原本以自己讨喜的能耐驕傲,此刻卻有些氣餒,乖巧就意味着他并不特别,就像是一塊死面,發不出蓬松柔軟的饅頭。
玉清三俠讨論功法時,他身體孱弱無法精進修習,那點三腳貓的功夫完全插不上話,他也從未下山遊曆過,說不出什麼傳奇的故事來。有次三人倒是說要帶他下山,可沒過半山腰他就被馬兒颠得咳了血,大師兄隻能先将他送了回來。
又沒能耐還淨耽誤人。他自暴自棄地蹬着被褥。無辜的厚褥子已經被翻來覆去蹂躏得亂七八糟。
床頭的木窗卻在這時叩叩響了兩聲。
“小霜兒?你睡了嗎?”
謝霜呈一骨碌爬起來:“沒睡!”
李堯之輕車熟路推開窗,倚在窗前:“豐年鎮來了一位善修複書畫的大師,我見你身子好多了,想不想與師兄下山去玩一趟?隻是這豐年鎮窮得叮當響,又很小,并沒有太多新奇玩意兒。”
“你怎麼知道我的身體好多了?”謝霜呈好奇地問。
“唔,剛剛趁着夜深人靜雜聲少,順手替你把了把脈,脈象平穩,那毒已經退下去了,短時間内決不會再作怪。”
“師父知道嗎?”
李堯之挑眉:“當然。”
“那我們什麼時候去?”
“明日就走。”
好吧,師兄對他确實是有些與衆不同的。謝霜呈關了窗,将自己悶在一團亂糟糟的被窩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