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堯之被他拉着,回頭去瞧着馬上的木箱,可這小孩子急得很,不給他任何講話的機會。
迎客的也是個少年,年歲不大,一雙杏眼圓圓,講起話卻十分莊肅:“玉清遠道而來,實在有失遠迎。久聞李少俠大名,今日一見,果真是儀表堂堂。東西已經準備好了,請您随我來吧。”
他隻寒暄了幾句,便急着領李堯之往庫房走去。李堯之随着他接連穿過幾道圓拱門,一路上積雪遍地,來往的也隻有三四個人,這少年請他繞過咕嘟咕嘟溢出污水的爛磚,局促道:“近來實在忙碌。”
聞明昭所創的天月劍法獨步天下,也是武林傳奇,怎麼這天月劍派卻過得窮困潦倒、苦不堪言,幾年前他也來過一次,那時這地方雖不算是奢華高貴,卻比現在齊整幹淨。
李堯之不好光明正大地四處打量,隻是朝他微微一笑,表示理解。
過路的弟子繞來繞去,顯然是已很清楚哪塊兒磚踩得,哪塊兒踩不得,路過他二人時,竟也對着他行禮。
李堯之先是來到靈堂,為聞明昭上香。堂前也冷清得很,總共隻有三人,都穿着粗麻衣,一人正在掃去門前雪水,一個跪地念經,還有一人就跪在火盆前燒紙。
靈堂供案上端端正正放着尊牌位,上刻“尊師聞明昭之靈位”,案後隻有一口細薄的棺木,忽有香灰落地,堂外枯枝脆折,這靈堂卻仍靜得仿若一池寒潭。
李堯之上了香,又行了禮,那少年便又走過來,引他離開。
“這是一枚暖玉,”庫房前,這還沒李堯之年紀大的少年嚴肅地捧出一個木匣,取出其中的謝禮,見李堯之瞧着這平平無奇的玉佩,仍不說什麼,客人愈是平靜,他便愈發局促,玉佩呈在掌心,他卻幾次三番想要将手合上,“它雖然其貌不揚,可确是十分珍貴,這東西是我師父遊曆之時,在南海買來的,也、也值兩個錢。”
說到最後兩個字,他漲紅了臉。
“我家弟弟受了重傷,身子骨弱,又患有體寒之症,正需要暖玉護體,承君美意,不勝感激,日後若有需要幫忙之處,玉清定盡力而為。”李堯之雙手接過玉佩,十分珍重地将其收入袖中。
這小掌門先前一直挺着脊背,現在卻忽然松了下來,面露感激。
“日後玉清定會與天月往來密切,但還不知掌門尊姓大名。”
那少年顯然還未适應掌門這個身份:“我師父……啊、我姓沈,你叫我沈奉舟吧。”
李堯之朝他颔首:“沈掌門。”
“不敢當、不敢當。”沈奉舟的臉上堆着笑,笑意卻又忽然凝在嘴角,師父身故,已是容不得他再謙虛什麼,“李少俠,再會,請替我問候公儀前輩。”
李堯之在他們的目送走出了一小截,卻将馬拴在轉角的松樹下,拎起木匣騰空而起,從後山悄悄又回到庫房後。
方才那少年羞于啟齒,不讓人走進庫房,叫他等在門口,他本不想破壞對人家的承諾,可這堆東西總不好直愣愣放在門前。
李堯之将這木匣放下,正要走出門,身後卻似有道白影一閃而過,他猛地回頭,卻隻瞧見一道懸在梁上的白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