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覓往樓下走的速度很快,徐磊才走,她已經推開單元樓的門出來了,微風将她額前一點碎發吹起來,似乎有茉莉的香氣,明刹盯着她失神幾秒,扯了扯嘴角想說什麼,可先抵達的痛覺讓他回神,再也不敢掉以輕心。
警察們還待在一具具屍體旁邊細碎的交談,血迹将整幢房屋攪得混亂不堪,什麼氣息都降下去,隻能聞到血腥,明刹想起剛才一幕,倒是不覺得自己秘密被窺見了,他自覺自己沒什麼秘密,都是可以被周覓看見的,不然怎麼做默契的隊友。
他和周覓坐在一旁的躺椅上,任憑米拉爾星球北部的冷風流經他的身體,開口問周覓,“你現在的精神力是多少了?SSS吧?”
“S,沒你想的那麼厲害。”周覓抱着書包,拉開拉鍊,遞了個自己買的小面包給明刹,明刹一挑眉,“怎麼不放在你儲物戒内?”
“我會忘記,作業也是。”
周覓的世界裡,隻要放在儲物戒内,除了非必要時刻都是可以被忘記的,為了防止自己不做作業和不吃早飯,周覓是班級内為數不多帶着書包的學生。
明刹道了句謝,接過她給的小面包,幾口就塞了,有想要周覓誇獎的嫌疑,周覓默默移開目光,看遠方天色已經變亮的天空,她閉了閉自己有些酸痛的眼睛,一整晚沒睡,在學校的班車上也隻能小睡一會。
周覓已經不記得自己為什麼會進軍校,好像從小因為對精神力的掌控力就比同齡的孩子要強,任何風吹草地她都能瞬間鎖定,别人需要去刻意練習這種敏感度,她則需要強迫自己弱化這種外界對她神經方面的影響。
這種能力讓她幾乎順風順水在軍校内一路往上走,如果不出意外她大學一定會去主星上大學,而不是選擇米拉爾地下城較為出名的軍校。不知道有多少人豔羨她,因為一直評定不算出色的精神力等級,她不出名。
現如今,明刹和鄭□□的到來,以一種死死纏住她的方式,強勢入侵她的生活,證明她已經被各大學院注意到了,到底要怎麼辦,才能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呢?
一株不知名的野草在長椅下舒展,迎接早晨的太陽,又想起熾音,陪着自己待在這充滿了詭異之處的“418”街道内的蝴蝶小人。生命的拐點是如此突然,熾音忽然就被人為剝奪離開她身邊。
她整晚無法入睡,隻覺得這是個無法醒來的噩夢。
耳邊響起明刹咋咋呼呼的聲音,“是不是這輛車啊?我們上去吧,我跟你不是一個年紀,好難過。”
他先上了車,亮出自己的學生證,見到生面孔的班車老師仔細觀察一番,過放他進去,看到周覓上車了,老師好笑道,“昨晚去幹嘛了,這麼困的樣子?”
“最近作業好多。”周覓抱怨了句作業,這就是她這個年紀該想的事情。
老師關心的問了幾句作業情況,得到滿意答複也放她進去坐着,周覓靠窗坐着,車上基本坐滿了,這裡是班車的帶學生的最後一站,下一站就是學校停車場。
明刹在她前面坐着,已經和周覓面熟的幾個同學聊上天了,收回目光,周覓拆開瓶裝牛奶小口小口喝着,車身帶着他們騰空快速飛行,穿梭過北部大廈時,裡面仍然坐着在燈火通明的情況下,一直打睡眠補充劑,24小時工作的白領。
“不上軍校,就做在北部大廈内工作到死的社畜嗎?”
腦海中忽然響起一道嚴厲的女聲,是誰說的來着,周覓片刻的失神,忽然車一陣急刹,她的牛奶灑了幾滴到前面的明刹後頸,匆忙說了句抱歉,找了紙巾給他,讓他自己擦,明刹擺擺手不在意道,“沒事沒事,行,我自己擦。”
看了眼周覓确實沒有要幫自己擦的意思,他失望了一瞬,拜托周覓告訴自己自己在哪,牛奶沫子擦完了,班車也繼續開動。
“怎麼回事?”有坐在更後排的學生,害怕地出聲,開車的司機勾過頭好笑道,“應該是撞死了隻鳥,經常有被藍粒感染的鳥,不長眼的亂撞。”
穩住了學生們的心,司機用袖子抹了下自己額頭的汗,呼出口堆積在嗓子眼的氣,一腳油門踩下去,繼續開他已經連續開了三年的班車。這班車工作清閑極了,就一早一晚接學生送學生而已。
周覓喝不下去牛奶了,她與濺在車窗的一點血迹長久的對視,和明刹互看一眼,兩人都知道絕非那麼簡單,可沒人會在這時候不長眼說些讓學生害怕的話。
學校七點開始上課,明刹與周覓在電梯間分别,一個去四樓一個去五樓,明刹上高二,今天得先去年紀主人那報道,三個年級三個年級主任,陶明這位高一的主任帶他去找高二的年級主任。
陶明和鄭□□同是帝國後裔,這也是為什麼明刹不拒絕哥哥的提議,來到米拉爾星球中心學院的原因之一,他對這人也充滿了好奇。
陶明與已經歸順聯邦的鄭/明/慧不同,他不願意接受聯邦的軍銜,明明實力也不低,多次決絕科爾維斯軍校的邀請,還是待在隻在米拉爾星球出名的中心學院内。
“陶老師,您還在這呢,我還以為你已經在主星了。”明刹看他為自己辦理手續,坐在辦公桌後的椅子上,靠在椅背上,動作恣意,陶明眼皮掀起,看了他一眼,禮貌道,“我不喜歡主星的氛圍。”
“主星是所有人的追求。”
“不是我的,明少爺您要允許有些人天生就不是為權利和金錢服務的。”陶明反駁明刹,他身為帝國後裔,七歲前都享受着前仆後繼的追崇,然而,帝國被聯邦取代到現在已經40年了,陶明一點沒有天上人間的落差感,他的确有資格說這句話。
明刹眼眸四下一動,湊近了些問他,“你覺得周覓呢?她會想去主星嗎?”
“你和鄭少校過來,不就是為了帶走她嗎?”陶明也坐下來,他神色淡淡的,但語氣始終有種看誰先沉不住氣的嘲諷感,明刹把這歸結于這位帝國太子的氣性。
任務本就不是什麼重大的機密,明刹沒想瞞陶明,當然也準備不瞞着周覓,隻是周覓情緒内斂,她不會這麼突然出口說出點讓大家臉色都不好的話,明刹接過他遞給自己的轉學手續表,兩人沒有光腦好友,不能線上傳遞,不過紙張的觸感,讓明刹想起醫院内被周覓也捏過的藥單子,嘴角忍不住地翹起來。
隻要簽了自己的名字,在兩年内他是回不去主星了,明刹想這兩年會很有意思,因為對方是周覓。
陶明還看着呢,明刹正色道,“聯邦每年都會在宇宙各大星球選擇十最有潛力的人,加以培養,上一屆十個人中就有我,所以我被選擇出來監視這次十個人中最出色的周覓,按照聯邦給她規劃好的路線,她會是聯邦三大元帥的有力競争者。”
這話已經是聯邦内部對她的最高贊賞了,可陶明搖搖頭,他在被拜托照顧這個女學生之前,就已經注意到她了。
陶明沒見過比她對精神力的絕對掌控還要好的人,甚至精神力給她帶來了一定困擾,這說出去一定會被各大軍校提前擴招走,但不行,陶明深知少年天才大多數夭折的緣故,太過快速的揠苗助長,最後一定會倒在成功前夕。
“不止。”
“什麼?”明刹挑眉,意識到陶明對周覓未來的預測,明刹驚詫也隻敢放在心裡,他輕笑搖頭,“或許。”
陶明不管明刹内心想什麼,隻是低低又重複一遍。
“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