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碰撞聲在樓道内響起,鮮血濺到老舊斑駁的牆體上,掉落一地牆灰。
柳月圓倒在地上,白皙又柔軟的臉頰上全是從心髒奔湧而出的鮮血,每一顆都巨大。穿過她心髒,奪走她生命的身份牌,一分鐘前還挂在胸前。
牆灰混雜着鮮血的氣味,肆意侵染老舊的居民樓,她止不住的輕咳,空氣從她胸前碩大的空洞穿進身體的每一處,很痛,可她要看清是誰,誰能用這麼一個絕不會有人用到的利器導緻她走到生命盡頭,她才十八歲,竟然就要死在這裡。
還是一樣比雞蛋黃要淡一些的聲控燈光,昏黃的燈光從頭頂灑落在他的整張臉上,視線已經不清,可是這一張冷淡又疏離的臉,在已經逐漸迷蒙不堪的世界裡,仍然多姿多彩,像是億萬蝴蝶振翅的瞬間,刺目的陽光灑落折射出的上千萬道菱光。
忽然,她開始大口大口的喘息,止不住的咳嗽,胸口的巨大空洞内液體四濺。躺在被鮮血附着的冰冷樓道内,螞蟻爬的觸感席卷全身,在這麼個牆灰撲簌撲簌落下的寂靜淩晨,她抖動又痛苦的身體平息下去,落入了無聲的黑暗中。
蔣恒關上門,他去衛生間脫下自己沾了血迹的襯衫,仔仔細細檢查自己身上其他地方,褲子也被褪下,毫無傷口的身體暴露在衛生間的冷光下,身上的每一塊肌肉經過長久的軍事生涯,毫不意外恰到好處的分布在身體每一處。
他将衣物全部處理幹淨,這才裸露着身體不重要的部位前往房間,扣好最後一粒紐扣,手腕忽然狂抖,來自異能控制下重要主角的身體共感。
猝不及防地咬破口腔内的一處嫩肉,眼神驟然變化,漆黑的墨色鋪滿他整個眼眶,異能磁場從這個房間内瘋狂湧向整個地下城,這是最快找到周覓的方法。
濃重的精神力壓迫在刀刃壓在周覓眼前,隻差不到一個指腹間隔的距離時,忽而掉落在她發絲内,周覓趁壓在她身上的人愣神的那一秒,狠狠踹向此人小腹。
猛到幾乎能把五髒六腑撞碎的力度,男人被這力度死死嵌入到對面的牆體内,碎石自他周身滾落下來,他也在觸及到牆體時受不了的大口大口噴出鮮血,“啊啊啊啊啊——你耍我?”
和此前殺過的所有軍校學生不一樣,這次明顯碰上硬茬子了,他這麼想,周覓已經手握雙刀,不給任何喘息機會地插入他的雙肩中,将他徹底釘死在牆上,骨頭碎裂的觸感太痛,他又是一陣尖叫。
“好吵。”鮮血濺在她的臉上,漆黑的瞳孔帶了點狠勁,鬼氣森森地盯着他瞧,男人的尖叫隻好堵在喉嚨内。
周覓走向被綁在柱子上的明刹,他手腕邊的皮已經翹起來。周覓的眼尾流出一點餘光給昏死過去的男人,他和還挂在吊燈上的明顯不是一夥,厲害一點,但智商低的感人。
明刹此刻才敢大口呼吸,看見周覓被那人死死壓住幾乎無力反抗,被劃傷露骨的手腕因疼痛不斷發出細顫時,要不是嘴裡塞了帕子,明刹能罵到他懷疑人生。
“吓死我了,你真的是吓死我了。”脫力的坐在柱子上,明刹憤憤不平極了,胡亂摸索拿起幾根繩子往男人身上砸去。
“手伸過來。”
周覓将自己不斷留血的右手腕用綁帶綁好,因刺痛她忍不住皺眉,多看了這傷口幾眼,還挺吓人,餘光一瞥看見明刹可憐巴巴的神情,她拿着醫用繃帶給他暫時處理下,很多藥品她拿不到,不能在這裡給明刹處理,有點可惜。
明刹疼地直抽抽,他扯着手就要往後退,周覓有點不耐煩,伸腳對着他屁股來一下,明刹臉爆紅,“你幹嘛?”
“你再動就自己綁,嘴唇白成這樣。”周覓晃晃手裡的醫用繃帶,明刹“嘶”地一聲,“真的很疼啊,我不是故意亂動的,幫幫我吧。”
他頭靠在身後的柱子上,尾音帶了點說不出的可憐意味,又或許不是在委屈,隻是失血太多,他的眼神飄飄浮浮,下一秒就要睡去。
綁好醫用繃帶,她動了動自己的手,現在緩過勁,像是一直在被什麼舔舐般酥麻,很難受,恨不得剜去那塊肉,細細密密的汗珠在她額頭浮了一層,晶瑩的汗珠順着額角往下落,滴落在地上的那一刻,眼皮不受控制的狂抖三下。
她起身,走到昏死的男人身邊,利落拔出兩把一左一右插在他肩上的長刀,男人被極烈地痛攪得五髒六腑皺巴巴地疼。
周覓在濃烈的血腥味内擦幹淨長刀上的鮮血,盯住醒來的男人兩秒後果斷移開眼神,男人顫顫巍巍地将自己眼神在她白皙的臉蛋上觸了一下,很快移開,似乎燙到了他心懷鬼胎的靈魂。
“你...你想做什麼?”男人覺得周覓和其他人格外不一樣,别人恐怕早就在他嘴裡問出個十萬八千句話了,雖然他不會說真話,但好歹說了點什麼不是嘛。
周覓諷道,“還以為自己是個多厲害角色呢。”
她這話說的的确諷刺,男人趴在地上,肩膀上的血洞痛的他隻能讓臉與布滿塵土的地面接觸,像一條躲在陰影裡的蛆蟲,隻能垂死掙紮看着上方對他毫不在乎的周覓。
“我不需要聽你說什麼,我會自己去找我想要的東西,至于你,讓我看看,誰會來救你。”她話音未落,明刹一聲怒号從不遠處傳來,“快讓開!”
上萬隻箭羽從她身後齊發,這麼小的地方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被一片黑霧籠罩,竟然是幻境!
完了!
明刹的腦子全是這兩個字,一雙丹鳳眼内滿是恐懼與想護住周覓的驚慌,他顧不上因身體爆發的力量而掙開的繃帶,朝着周覓撲去,周覓躲閃不及,被他撲倒在那男人身上。
男人本就疼到恨不得去死,現在更是滿腦門暴起來的青筋,他疼到指甲狠狠扣在地上,劃出一道血痕,嘴裡細細碎碎地喘息出聲,在心裡罵兩人的話要是可以從四面八方噴出來,早就把身上這兩人淹了。
“幹什麼?”
“保護你啊,周覓,你一定要活下去啊——”明刹看着身下的周覓,一把辛酸淚抑制不住的出現在他的眼眶裡,想想他的限量款書包和鞋,還有那些沒來得及騎過的機車,他就要受不了的在地上打滾,怎麼就是死了呢,死了呢!
直到他被周覓猛踹一腳,看着周覓一臉退避三舍的表情,他驚喜卻小聲問周覓道,“沒,沒死嗎?”
周覓把他亂糟糟像雞窩的頭推遠站起身,呼出口氣,看向不遠處的男人,她忽然有些郁悶“當然沒死。”
明刹順着她若有所思的視線往前方看,才一眼,他下唇止不住地抖,心髒跳的好快好快,他覺得自己要被巨大的驚喜沖昏了頭,緊張兮兮地看了眼一旁的周覓,她沒有任何驚訝的表現,明刹想自己确實太沉不住氣,可是...可是對面的人不是啥平常可見人,例如徐磊,對面的人是蔣恒啊!
明少爺這輩子最崇拜的非蔣恒莫屬,從六年前蔣恒在科爾維斯軍校嶄露頭角的開始,便收獲了一衆迷弟,其中腦殘粉之一——明刹。
“我靠,這啥環境,我竟然能看到蔣恒!是假的吧,好傷心。”明刹眨巴眨巴眼睛,對于那還懸在環境高空中的箭羽當做沒看見,全身心投入蔣恒的每一個動作之間。
直到他走進,眼神緊盯在周覓身上,問她還好嗎的下一秒,明刹才驚覺,這是真人!才不是幻覺,他一瞬間天旋地轉,就快要暈倒。
這一臉不值錢的樣子,周覓狠狠揪住他腰間的軟肉,面上對蔣恒溫和道,“我沒事。”
“下面交給我,你們先去醫院檢查。”蔣恒好不容易把眼神從周覓的手腕上移走,直直對上一個閃爍的眼睛,他愣了一秒,随即公事公辦地勾唇,露出常規表情,“你好,蔣恒。”
對,就是這個表情,就是這個所有人都是浮雲,全是垃圾的表情,明刹剛才還覺得這個蔣恒有點不對勁,現在終于緩過一口氣,滿臉堆滿笑容的上前介紹自己,“蔣上将,我是明刹,我們在科爾維斯軍校見過幾面,您還記得嗎?”
“明元帥的弟弟,當然。”蔣恒表情不動,或許還冷了幾分,明刹看不清不代表周覓看不清,她輕咳一聲,“那我們就先走了,謝謝您,蔣上将。”
蔣恒表情更冷,這下别說是周覓了,還想多說些話的明刹也止住話頭,硬生生将話題掐死在自己喉嚨裡,滾了一圈趕緊咽下去。
“不用這麼客氣。”蔣恒的眸光緩緩移到周覓臉上,她的眼眸内是冷的,平靜的,如同一場暴風雪席卷蔣恒全身,不應該這麼生分的。
周覓胡亂一點頭,提着明刹的衣領就要走人,明刹一邊被拖着走,一邊又因為蔣恒剛才那句話有點心曠神怡的意味在裡面,他激動道,“不太好不太好,我還是喊您蔣上将。”
完全忽視明刹熱烈視線的蔣恒,他一雙黝黑的瞳孔直勾勾盯着周覓背後一簇跳躍的發絲瞧,片刻後他終于收回目光,關閉他的幻象磁場,手指緊了緊,被包裹在他幻象磁場中的幻境連同地面上躺着裝死的男人,一同碎成渣澤。
遠處的夜空中,女人一口鮮血噴出,一旁下過晚雨的地面積聚出的小水窪,映出一張飄飄浮浮的人臉,直到她的名字被人喊出,這張臉才堪堪浮在仍晃動不止的水窪上。
那人問,“鄭同玉,你是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