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屑鎮漸漸遠處,白雪高山掩鄉愁,所有的哀思都被飛雪遺留在原地,遠行的旅人重整行囊出發。
延綿數萬裡的巍峨城牆盤踞其中,偶有冰蝶從哨塔飛出,向着遠方飛離。
“故鄉,終究還是要道别了……”
白皙修長的手指輕撩車簾,達達利亞望着窗外的冰雪荒原,怔怔出神。
雪後初晴,空寂的荒原在陽光下泛着銀白的光芒,承接千萬年的冰雪與孤寂,其間點綴的雪松是它唯一的陪伴者。
這裡是至冬最北境,是春風不度的極寒之地,是萬徑人蹤滅的苦寒地獄。
“籲——”
駕駛馬車的侍從緊急刹車,積雪在車輪下發出“吱呀”的響聲,車簾随着慣性輕微晃蕩,達達利亞手撐住車廂,臉色難看。
“大人,前面有很多難民攔路,馬車過不去了。”
戴維粗犷的嗓音隔着厚厚的門簾傳來,随後他掀開簾子,語氣有些猶豫,“大人,我們被包圍了,現在怎麼辦?”
達達利亞薄唇微抿,透過戴維的背望向不遠處的人群,如澄澈天空般的藍眸裡有微光波動。
蒼茫的荒原上聚集無數狼狽的難民,破爛的衣衫單薄,在凜冽寒風中瑟瑟發抖,眼神空洞麻木,似是對世界絕望。
好些人手裡還擡着擔架,上面躺着奄奄一息的傷患,這些人僅憑着意志穿越荒原,去蒙德尋求出路。
這條逃亡之路地下有多少生靈被永遠埋葬于荒原,冰雪之下枯骨不知又有多少,最終能夠到達目的地的寥寥無幾。
在無盡的雪原裡,生命随時都會被碎骨,風雪的肆虐讓生命的足迹都很難留下,因此,這些難民不得不跟無形的敵人抗争。
惡劣的自然環境和間斷性士兵追捕使他們的逃亡日益艱難,人命賤如草芥,如浮萍般漂蕩。
“大人!危險!不能下去啊!”
“……”
達達利亞起身,随手披上外套,不顧侍從的阻攔,走下馬車。
瞧着衣着華麗、氣度非凡的達達利亞,人群裡各個都面露警惕,将自己的孩子護在懷裡,眼神兇厲地盯着達達利亞。
一個七八歲的女孩掙脫父親的懷抱,跑到達達利亞面前,她臉上布滿污穢,但一雙大眼睛很明亮,嘴角帶着天真的笑容。
看得出來她被父母保護得很好,沒有因流離失所而心生絕望。
“哥哥,能給囡囡一點水嗎?我媽媽生病了。”
女孩有些局促地搓着雙手,她本來想拉住達達利亞的衣袖祈求,當低頭看到自己黑乎乎的手和達達利亞華麗整潔的衣袍時,失落地站在原地。
達達利亞垂眸,眼裡閃過複雜的情緒。
這個女孩看起來跟冬妮娅差不多大,但這麼小就經曆如此磨難的,即使是他已見過太多殘酷,也有些不忍,女孩激起他心底對于弱者的憐憫。
“戴維,拿點熱水給他們。”
達達利亞上前拍拍女孩的肩膀,有污漬沾染手心,他也全然不顧,回頭對侍從吩咐。
“大人,我們熱水也不多了,還有好久才能出荒原,這……”
戴維遲疑,他是達達利亞貼身侍官,自然要以大人的利益為先。
達達利亞向來讨厭冰雪,喜愛溫暖的環境,如今若是分出熱水,怕是有很長一段時間得忍受嚴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