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托雷府邸。
書房的會客室牆壁上挂着一面投影,數十個身着白色制服的男人出現在畫面當中,甚至有幾個平日裡連名字都不願意擺在一起的研究院高層也紛紛露面,氣氛罕見地緊張。
最中間的畫面投影展示的一間密封的實驗室,裡面散亂地鋪滿着各式的透明細管,偶爾有紅光從天花闆上镂空的材料裡照射而下,銀制儀器一秒不落地進行着精細的實時監控。
實驗室外面站滿一圈拿着紙筆記錄的觀察員,研究院高層,包括多托雷,都一眨不眨地盯着投影裡的實時狀态。
空氣幾近凝滞,靜得隻能聽見儀器運作時發出的輕微響聲。
“院長,這次數據顯示一切正常,看來離成功不遠了。”
“是啊是啊,忙碌了這麼久,可算是要見到成果,想想還是很激動。”
多托雷十指交握,托着下巴,聞言隻是淡淡瞥了他們一眼,聲音如古井無波,“還沒到最後一刻,别放松警惕。”
一位研究院高層嘴裡叼着煙杆,漫不經心地吐着煙圈,“院長,你就是太過謹慎。有您和西瑞爾出馬,哪還有辦不成的事。”
多托雷沒理會他,視線盯着屏幕始終沒挪開,他面色凝重,眼裡劃過思索之色。
方才總覺得有地方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西瑞爾那家夥跑哪去了?
那位高層見多托雷忽視他的話,面色頗為不虞,想到西瑞爾暗地裡的那些手段,縱然心有萬般不甘,也隻能暫且作罷,默默坐回椅背,等待實驗結果。
也不知道院長怎麼制作出的西瑞爾,對方各種手段層出不窮,這才幾日,研究院高層都快被西瑞爾折磨服了,也就院長覺得西瑞爾無害。
思及此,高層眼裡流露出淡淡的憐憫。
西瑞爾那小惡魔,院長再老謀深算,也讨不到好處。
“滴——滴——滴——”
實驗室的畫面紊亂片刻,再次恢複時,所有的實驗儀器都炸裂成碎片,現場還有火焰燃起。
幾秒的混亂過後,站在實驗室外圍的觀察員紛紛拎着滅火器跑進室内。
研究院的高層們看着終端裡反饋回來的消息,臉色驟變。
失敗了……曆經三天三夜的演算,最後還是沒有成功。
書房裡陷入一陣死寂。
多托雷兩指并攏,輕輕揉着眉心,隔着屏幕,高層們都能感受到對方身上散發出來的冷沉。
“院長……現在怎麼辦?”
“讓他們收拾好實驗室,今晚再繼續planB。”
“是。”
“散會。”
随着牆壁上的畫面關閉,多托雷緩緩合上雙眼,喉間湧上來些許癢意,他止不住地咳嗽,連帶着氣息也出現片刻不穩。
手腕處的終端傳來健康狀況警告。
【檢測到佩戴者健康狀況出現異樣,是否聯系醫師?】
“否。”
多托雷直接摁掉終端,慢慢順平呼吸,這才起身朝餐廳走去。
室外天色陰沉,眼看着像是要下雨,瑟瑟冷風,寒意漸濃。
忙碌了一天的多托雷滿臉疲憊,靠坐在暖氣附近,緩和手腳的冰涼,連西瑞爾靠近也沒有察覺。
“哥哥,今日研究還順利嗎?”
“也就那樣吧。”
多托雷坐在餐桌邊,輕輕揉了揉眉心,緩解瞬間的抽痛感。
他随意地劃動終端,随着“滴”的一聲,淡藍色光幕上出現幾張複雜的稿件,上面的文字密密麻麻,其間還夾雜着不少晦澀難懂的字符,光是看着就覺得腦袋發暈。
“目前項目運行基本穩定,隻是後期的調試總會出現毫厘之差。”
西瑞爾挪動椅子緊挨着多托雷落座,輕微俯身湊近終端光幕,他的餘光瞥見不遠處落地窗玻璃反射的畫面,陷入一霎那的怔愣。
從背影看,就好像他與哥哥在親昵地接吻。
西瑞爾的腦海裡突然浮現這麼個念頭,掩藏在碎發下的耳垂染上一絲紅意。
如果這一幕是真的該有多好……
“西瑞爾?你在聽嗎?”
多托雷滔滔不絕地講述研究時碰到的問題,不經意間擡眸發現西瑞爾盯着他發呆的模樣,臉色唰的一下就黑了。
他創造西瑞爾的初衷就是為了研究能出結果,可這家夥竟然在關鍵時刻掉鍊子!
“啊?哥哥,我在聽的。關于這些問題,我有些初步的想法……”
“說來聽聽。”
多托雷坐直身體,接過管家端來的咖啡,輕抿一口,醇正的咖啡香氣四溢,喉間充斥着濃濃苦澀過後的餘甘。
西瑞爾唇瓣略微開合,未吐出隻言片語,他瞧見多托雷的微表情時,右手悄悄摸進口袋,從夾層掏出一顆油紙包裹的糖塊。
“來一顆吧。”
多托雷訝異,低垂眉眼遮掩情緒,隻是視線在那顆糖紙表層停留許久。
他輕搭在大腿上的手指微動,猶豫片刻,還是選擇順從本心地拿走糖塊。
“須彌蘭巴德酒館的酥糖……”
多托雷眼底流露出一絲淡淡的懷念,他小心翼翼地撕開糖紙包裝,将糖塊含入口中,熟悉的味道瞬間擴散在口腔的四面八方。
他其實一點也不喜歡苦味。
身為執行官,尤其還是至冬研究院院長,他的一言一行都會被數萬雙眼睛盯着,别看表面風光,實則步履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