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氣他受夠了,熱的不行,要不是為了押送戴維,他早租馬車了。
“哼……”
戴維被推搡着往前走,精疲力盡的他甚至沒力氣再跟他們理論,半日未曾進食,他快撐不住了。
“律法既是約束,也是工具。你們兩個該好好進修一下法律了,貿易糾紛竟成了街頭鬥毆,真是不像話。”
帶着怒氣的少女聲音傳入戴維耳中,這聲音莫名有些耳熟。戴維循聲望去,隻見一個年紀不大的紅衣少女站在一群商販中間,神情嚴肅地似在處理問題。
戴維仔細端詳少女的相貌,從記憶深處挖掘出一個面孔,恰好能跟少女對上。
他眼裡綻出光芒,掙紮着甩開士兵的壓制,大步向少女的方向跑去。
“煙、煙绯小姐!煙绯小姐!”戴維急切地大喊,想要吸引煙绯的注意力。
彥博見戴維掙脫束縛,心底大怒,招呼着士兵抓人。
“都愣着幹什麼,還不把人抓回來!要是影響治安,我唯你們是問!”
縱然戴維速度再快,疲憊不堪的他也跑不過四個身強體壯的士兵,他的腹部挨了一拳,痛苦地倒在地上,臉貼着地面艱難地喘氣。
“還挺能跑的,怎麼不繼續跑了啊!再跑把你腿打斷!”彥博彎腰低頭看着戴維,抓着他的頭發警告。
“咳咳咳”
戴維無力地垂着腦袋,被士兵拎着壓送。
遠處的煙绯注意到這一幕,她推開人群,制止了士兵的動作。
沒了士兵的支撐,戴維脫力地趴在地上。
“煙绯小姐,您怎麼來了?我們在押送犯人,不勞小姐費心。”彥博谄媚地看着煙绯。
面前這位看似柔弱的少女,可是凝光大人欽點的法律咨詢官,他一個小小的隊長可得罪不起。
煙绯無視他,徑直走向戴維,蹲在戴維面前,解下腰間的水壺,小心翼翼地喂到戴維嘴邊。
“咕隆咕隆咕隆”
戴維抓住水壺,大力吞咽着,他太渴了,清涼的水慢慢緩解着他喉間的幹澀。
“咳咳咳!多謝。”戴維低聲道,聲音還是有些暗啞,但至少沒有那種幹澀感。
煙绯扶他起來,輕聲詢問,“你是?”
“煙绯小姐,我是戴維!兩年前至冬雪月城!”
煙绯沉吟片刻,才想起來面前髒污得看不清面貌的男子是誰,這雙碧綠的翡翠眼眸給她的映象很深。
“哦是你啊,沒想到能在這裡遇見你,怎麼不見你家大人?”
當年煙绯接受委托,在至冬雪月城為一位大官打官司的時候,碰巧達達利亞幫過她尋找證據,因此她與戴維也是有過一面之緣的。
戴維猛地跪地,神情痛苦,“都怪我,大人他陷入包圍,在風崖谷生死不明。”
“什麼?!”
煙绯大驚,眼裡盛滿怒意,随即又像是想到什麼,壓低聲音說道,“那可是公子啊,這麼關鍵的時候,誰敢動璃月新任使節!”
使節遇難,還是在璃月境内,要是消息外洩,勢必會影響兩國關系,她必須盡快帶着戴維去找凝光大人。
戴維抓住煙绯的衣袖,語氣哽咽,“求煙绯小姐幫我證明,我家大人還等着我去救。”
戴維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跪在地上不肯起來。
這個陌生的國度,他能認識的也隻有煙绯一個人,況且目前這麼形勢嚴峻的節點,璃月不乏有極端反至冬的人存在,要是走漏風聲,對他和大人都不利。
煙绯總能在法律允許的範圍内為自己的客戶争取到最大利益,因此在觀察戴維無害的情況下,她以自己的名聲擔保,給予戴維自證的機會。
煙绯拍拍戴維的手背,安撫着他,她很能理解戴維的憂慮,“行,我跟你們走一趟。”
她扭頭盯着彥博,臉色陰沉,卻也不好發作怒氣,畢竟這家夥也不清楚戴維的身份。
“煙绯小姐,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嗎?”
彥博心裡忐忑不安,他沒想到一個疑似逃兵的家夥會認識煙绯小姐,要是戴維追究起這些時日的事情,那他必完。
“給他松綁。”
“是是是。”
彥博點頭哈腰地應着,急忙讓手下士兵松開對戴維的壓制。
“戴維,我這還有些吃的,你先恢複點體力。我去解決一下商販的問題,然後就随你們去監獄。”
戴維點頭,接過面包就開始啃,現在他急需恢複體力,就不跟煙绯客套了。
旁邊的彥博見煙绯走遠處理問題,他搓着雙手走到戴維身邊,遞給他一根巧克力,“戴維兄弟啊,真是不好意思,我是有眼不識珠啊,還望戴維兄弟莫要見怪。”
戴維盯着那根巧克力,笑了笑,碧綠的眸子直直地看着面前谄媚的彥博,在彥博渾身發毛的時候伸手接了過去。
“小打小鬧罷了。”
“是是是。您說的對。”彥博聽戴維這麼說,心裡算是松了口氣。
戴維瞧着他這慫包樣,眼底劃過一絲機不可察的譏諷和狠戾。
隻敢欺壓弱者的人,還真是廢物。
熟知戰術的戴維知道什麼時候出手才最能讓獵物付出慘痛代價,他假意原諒彥博不過是為了給予其最後一擊罷了。
達達利亞手下的兵可從來都是有仇必報的,即使當時報不了,也會另等時機。
“我處理完了,走吧。”煙绯從遠處走來,語氣輕松,顯然完成一項案子對她來說很有成就感。
此時戴維也吃完了,點頭同意。
一行七人向着璃月監獄走去。
“吱嘎”
沉重的監獄鐵門從内被推開,一行人踏入監獄,一股森寒之氣迎面撲來,揮散掉外面帶來的燥熱。
“煙绯小姐,您怎麼來了?”監獄長陸乙一早就收到消息,趕到監獄門口迎接。
“陸乙,我是來給這位兄弟作證的。”煙绯指了指戴維,隻字不提旁邊的彥博等人。
陸乙身為監獄長見過許多事情,見此哪能不明白煙绯的意思。
他雙手捧着自己的大肚子,笑呵呵地回道,“哪裡用的着作證,煙绯小姐可不會看錯人。”
“這不是為了公平嗎。還是作證吧,不然有些人該不滿了。”煙绯淡淡道,語氣裡辨不出喜怒。
彥博心裡一顫,知道大事不妙了。煙绯小姐這語氣已經是不悅了,沒想到自己本打算借着捉拿逃兵一事邀功,這下反而得罪了煙绯。
“煙、煙绯小姐,作證就不用了,小的是相信小姐的。”彥博弱弱開口,額頭上冒出冷汗,聲音也在顫抖。
“法理與人情有時沖突,有時兼容。權衡二者,是種學問。你該好好學習學習。”
煙绯連一絲餘光都沒留給彥博,在她看來,這種亂邀功且不明是非的人最是可恨。
“是是是,多謝煙绯小姐指點。”彥博忙哈腰歉意。
陸乙給手底下的兵使眼色,隻見六七個士兵将彥博及其四個下屬制服。
“煙绯小姐!陸乙大人!這是做什麼啊?”彥博戰戰兢兢,腿都在發軟。
陸乙冷着臉呵斥,“得罪了貴人,你覺得會怎樣,在事情結束之前就在牢裡好好蹲着吧!”
說完之後陸乙一揮手,讓手下壓着他們進監獄裡。
“煙绯小姐,有我看管,他們是逃不出去的。”陸乙恭敬地回答。
“陸乙,看好他們,要是傳出使節失蹤的消息,我唯你是問。”煙绯指尖輕輕搭在懷裡的法典扉頁,淡淡警告。
“遵命。”陸乙告退。
監獄的大門在陸乙進去的瞬間又阖上,那股森寒之氣也随之消散。
“走吧。”煙绯心情很好地領着戴維離開這裡。
“凝光大人在群玉閣,我們現在上去嗎?”
“怎麼?你想就這個樣子見凝光大人?”煙绯停下腳步,遞給戴維一面小鏡子。
鏡子裡的男人狼狽不堪,臉上糊滿污漬,除了那雙碧綠的眼睛外幾乎認不出身份。
戴維沉默,他知道自己很狼狽,但沒想到會這麼狼狽。
一想到自己頂着這副模樣走過了大部分璃月地界,他心底屬于貴族的自尊差點沒繃住。
煙绯忍住沒笑出聲,給予了這位遠方的客人最後一絲體面。
“帶你去旅館洗簌,稍作休息再去見凝光大人。”
“好……”
戴維這次沒有拒絕,老老實實地跟在煙绯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