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師本就值得尊敬。
然而鐘離沉默寡言,葉斯來邊境的一周裡就沒見對方說過一句話。
鐘離帶上橡膠手套,俯視坐在病床上的葉斯,眸色冷淡,示意他脫掉上衣。
“鐘醫生,我感覺好多了。”葉斯慌忙拒絕。
開什麼玩笑,他身上的痕迹還沒消失。
而且他特别敬重鐘醫生,讓對方看到自己這般失禮的模樣,未免太考驗他的羞恥心了。
都怪那個隻敢躲在暗地裡的怪物。
葉斯磨着後槽牙,暗恨不已。
鐘離眼裡帶着淡淡的疑惑,然而動作卻充滿強勢意味,從白大褂胸前口袋裡拿出紙筆。
【病人該謹遵醫囑。】
葉斯眼睫輕顫,小巧的牙齒咬住下嘴唇,與鐘離僵持了好一會,最終還是敗給對方,默默起身脫掉上衣。
“鐘醫生,我——”
涼飕飕的風透過窗戶吹進來,葉斯白皙的肌膚泛起淡淡的淺粉,他忍住羞恥,想要解釋,卻被鐘離制止。
【過敏了,給你開幾支藥膏。】
葉斯盯着紙條上面的俊逸字體,心下一松。
還好鐘醫生沒多想。
“對的,這幾天臨近換季,過敏嚴重了些。謝謝鐘醫生的藥膏。”
葉斯按捺住想跑的沖動,做完了全套檢查。
【傷口基本恢複,三日後複查。】
“好的,謝謝鐘醫生。那我先走了,鐘醫生再見!”
葉斯穿好外套,紅着臉小聲說完,轉身跑掉了。
不知道為什麼,面對鐘醫生總有種臉紅心跳的感覺,完全壓制不住。
這是愛情嗎……
可我明明才認識鐘醫生一周左右。
葉斯想不明白,也理不清自己的感情,作為母胎solo的他潛意識選擇逃避。
門檐的風鈴被葉斯走動時的風聲吹響,鐘離摘下手套,大拇指和食指輕輕摩挲了下,平靜的眼眸裡閃過一絲不滿。
隔着手套的觸摸猶如隔靴搔癢、飲鸠止渴,他内心的渴望根本得不到滿足。
還想更親近一點。
鐘醫師目送葉斯遠處,他的陰影被日落餘晖拉的很長,有粉色的觸手露了出來。
“咕叽——别走——啊啊——我的新娘——”
鐘醫師扶正金絲眼鏡,冷冷地瞥了一眼蠕動的觸手們,嗓音裡含着警告。
“噗——想要——抓回來!我們的!我們的!”
鐘離坐在床邊,指尖輕觸被面,柔軟的面料上還殘留着葉斯溫熱的體溫,腦海裡的遐思被它們打斷。
“回來。”
鐘離厲聲道,嗓音低啞而怪異,就像初次學說話的嬰兒,找不準音調。
悉悉索索的聲音頓時停止,脫離本體而去追逐葉斯的粉色觸手們,紛紛鑽回鐘離的陰影中,不斷翻滾,像是在抱怨。
“呀——不開心!不開心!想貼貼!”
“貼貼!我們的!”
“啊呼——不想待在這裡,想他!想他!走!走!”
鐘離恍若未聞,隻是那雙含着溫情的眸子陡然冷厲,銳利的目光刺向陰影。
“啊——嗚嗚——好兇!好兇!不要你!要他!他!”
“噗叽——嗚嗚——好可憐的——”
觸手們不甘心,翻騰着想爬上病床,黑暗漸漸襲染潔白的被單。
它們也想碰碰葉斯坐過的位置,貪婪地呼吸着僅存的熟悉味道,瘋狂而偏執。
鐘離不為所動,摘下金絲眼鏡,朝那些纏繞在一起的觸手們勾勾手指,眼含威脅。
“滾回去。誤了我好事,都死。”
“唰!”
片刻,所有觸手都紛紛安靜,蜷縮在那一小團陰影裡,頗為可憐。
沒辦法,主體生氣的代價,它們承受不起。
它們還是寶寶呢!
一千兩百歲的寶寶!
觸手們瑟縮着,每一個吸盤都微微開合,陶醉似的回憶那香甜可口的味道。
“喜歡~”
“香香~想吃。”
“蠢貨,不準吃!”
“為、什麼啊?”
“你想要頓頓飽,還是一餐飽?”
“唔——頓頓啊。”
“那就聽我的。不準吃。”
“餓哇!嗚嗚餓!”
“閉嘴!我們換種吃法。”
“呀?不懂不懂。”
“舔一舔,抱一抱,然後整個占有。”
“呦!懂了懂了!我們愛葉斯!新娘!新娘!他是我們的!”
“聰明!”
鐘離揉着眉心,似乎是被觸手們的心聲無語到,卻又無從反駁。
畢竟他是想要葉斯的,完完全全的占有。
葉斯的身上隻能留有他的氣息。
鐘離瞥了眼因聽到他想法而不滿的觸手們,随即補充了一句。
是他們的氣息。
不過,都是他,偶爾多點花樣也無傷大雅。
人類所說的情趣,他的新娘也能體驗到。
甚至能更深。
鐘醫師看着觸手們,突然覺得它們順眼不少,嘴角勾起一抹愉悅的笑意,低低道,“知道了,時機快到了。耐心點。”
“獵物得等最美味的時刻,那才是極緻的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