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師父收了弟子,都是交給師兄們教導,待到學得差不多了再由老師考核,查缺補漏。
而小師弟不同,師父教他向來親曆親為,最初時有幾分不樂意,說是院長的安排他反對也沒用,後來運起輕功在澹州和京都之間來回,一次一次,樂此不疲,且每每從澹州回到京都必定是滿面紅光,甚至連人都胖了幾分。
小師弟牛逼,三處弟子皆交口稱贊。
冷師兄是頭一個偷跑去澹州的,一劑毒藥下去毒得自己不能自理,不得不修養幾日,給二師兄交接完事務之後便服了解藥,快馬往澹州而去。
沒辦法,世間毒有千千萬,唯好奇心不得解。
誰都不知道冷師兄在澹州看到了什麼,我們在鑒察院工作的口風普遍比較緊,幾位師兄擺了筵席去套他的話,從甲二号到丁八号毒,硬是沒套出話來。
幾位師兄性格也比較叛逆,可能我們三處的作風就是叛逆,總而言之,他們排好了班分批次往澹州而去。
這幾位師兄不守口如瓶,但确實沒什麼好問的。幾人從澹州回來之後發出此起彼伏且沒完沒了的“小師弟可愛我可以”,搞得三處不像個制毒機構,像個雞窩。
從此以後一發不可收拾,師兄師弟們紛紛請假圍觀小師弟,食物中毒藥物中毒物理中毒化學中毒無所不用其極,一時之間烏煙瘴氣。
截止到小師弟出師,三處已有百分之七十的弟子去過澹州。剩下的百分之三十,除我之外也在發現費師父再沒收過弟子之後陸續去看過。
我不是不想見,隻是我的耐心比他們好些,想着早晚都會見到,便沒有急着竄過去。
小師弟進京時我請假到街邊的茶樓喝茶,師兄弟們曉得我終于要去見小師弟,争先恐後接下我手裡的活兒,等着看我狂吃安利。
我那時才從樓上頭一次看到他,小師弟穿一身做工不甚細緻的藍衣服,半個人從馬車窗口鑽出來,笑得歡快自在。
我手中的茶盞掉在桌上又滾到地上摔碎,街面上的人聲鼎沸和小二叫罵的聲音同時遠去,我放下茶和茶盞的錢離開,心裡隻有一句:媽的,我也可以。
“京都水深。”費師傅去北齊之前說:“你們多照顧着你們小師弟。”
我總覺得師父神經過敏,三處上上下下近百人,在京都最長的已有二三十年,從來沒見他這麼擔心地叮囑過。
直到我今日見過小師弟。
師父心真的有點大,長成小師弟這個樣子,豈止京都危險,他在哪裡不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