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童作受教狀。
通往花苑的路上安靜得反常,他們兩個停下說話後,竟一點響動也沒有了。
一路過來,連一個活人的影子都沒見到。就連起初的慘叫聲,從最開始的凄厲逐漸變弱,到了現在,居然更是一點兒也聽不到了。
沈欺放慢了腳步,轉頭問侍童:“你報的信有回音了嗎?”
侍童這才反應過來:“奇怪,還沒有。”
“不對啊,不該這麼久還……啊!”
過了院牆,花苑内部的情狀猛然出現在前。
山人居的花苑,連鋪路用的也是市值千金的流彩石,名貴花草琳琅滿目。不說意境怎樣,這座花苑好歹也是自成一種貴氣逼人的流派。
可此時的花苑,貴氣不存,隻餘驚悚。
讓侍童吓得大驚失色,尖叫出聲的,就是花苑裡突如其來的恐怖之景。
五六個侍從橫七豎八倒了一地,深淺不一的傷口遍布全身,明顯是被利爪抓傷,鮮血汩汩而流,将絢麗的流彩石染出妖異顔色。
這些昏倒在地的仙人,都是留在山人居後院值守的侍從。看這情形,他們是聽到響動趕了過來,卻沒料到雪獅早已發狂,猝不及防被那頭喪失靈智的獸寵給襲擊了。
四處隻見受傷的侍從,而雪獅消失無蹤,或許是跑出去了。
侍童從來沒見過血腥至此的場面,抖抖索索,再次給前廳傳了道信,仍舊石沉大海。
朗朗白日,侍童一個哆嗦,心猛地沉下去。
花苑發生異變,這麼些人受了重傷卻不見有誰再來查看,傳信也不見回複,這根本是不可能的。
除非、除非……前廳遇上了更大的變故,這才無暇他顧。
相較侍童的慌亂,沈欺顯得異常平靜。
左右看了兩眼,他問侍童:“醫治神仙的法術你會不會?”
倒地的幾個侍從眼下氣息尚存,隻是重傷暈了過去,還有的救。
侍童臉色青白,勉強回話道:“小仙略懂幾道淺顯的仙術。”
略懂也比他這談不上入門的仙術來得好,沈欺當機立斷:“你先替他們處理傷勢。”
有人做決斷,侍童如夢初醒。強自鎮定下來,為受傷的侍從一一施了幾道醫治的法術。
沈欺則輕手輕腳,朝花苑深處而去。
花苑最裡邊靠側牆角,有隻金光閃閃的巨大獸籠。
此時籠門大敞、籠内空空,附近倒着個奄奄一息的小仙,傷勢較前幾個侍從更重,手邊散落一地飼喂雪獅的吃食。
這人應該就是所謂的侍童小春了。
沈欺蹲下去,抽出張回元補氣的靈符。
“隻有這一張姑且算是能療傷,你先将就将就吧。”
靈符瞬息見效,小春氣色好轉稍許,低低嗚咽一聲。
沈欺接着查探,果不其然,獸籠一側,好大一片靛藍植株迎風搖晃,茂盛枝葉之下漆黑根部若隐若現,正是鬼燼枝。
沈欺再抽出幾張符紙,就要下手鎮住鬼燼枝。
“仙君!”
身後傳來侍童叫喚,沈欺停了動作,回頭望去。
侍童安頓過受傷的侍從,立刻跟了過來。本來急着對沈欺說話,在看到地上的小春時戛然而止。
今天連連受驚,侍童總算不再大呼小叫,隻是面露哀切之色,默默地給小春也用上仙術,抽了抽鼻子,紅着眼眶擡起頭。
這才繼續說起想對沈欺求助的難題:“仙君,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啊?”
侍童看不出沈欺并非神仙,見沈欺說過的話一一應驗,逢此大亂,已經無意識将沈欺當做神尊仙上一般的救星,六神無主地求救:“雪獅失蹤了,前廳不見回信,山人會不會也……”
沈欺本是聽着,驟然,将食指放到唇邊,
是一個噤聲的動作。
他無聲道:“——安靜。”
一陣短暫的死寂。
然後,侍童背後,花苑院牆發出細微的響動。
下一刻,一頭通體雪白的龐然巨獸陡然露出了頭,自高牆猛撲而下,虎虎生風向兩人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