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人一襲璨金華服,飾金鈎玉帶,頂戴芙蓉冠,可見貴氣逼人。右手執金靈杖,杖首鑄成探出的芙蓉一枝。豐神俊朗,修眉星目,好一副奪目出塵的仙人風姿。
風姿固然是好風姿,也和沈欺想過的獨領風流對上了,就是這個引領的“風流”,似乎跟他想象中不太一樣。
若要沈欺摸着良心講,比起仙府掌門,這位上官師尊乍看上去,更像哪家權貴名門出身的貴胄子弟——無他,全因此種光彩照人的行頭,渾身上下都寫滿了“雍容富貴”四個字。
上官留意虛虛扶着金鑲芙蓉靈杖,伴着一身雍容富貴的行頭開口了:“昨日雲瀾迎來八位新晉府友,講學之前,上官以府主之名深表祝願。”
略一颔首:“其餘事項,令夏師尊昨日業已說過,諸君也可在雲瀾自行尋求答案。别的廢話麼,我也就不講了。那麼進入今日之正題。”
……這位上官師尊,對于雲瀾府“守心随意”的府訓,的确可以說是相當的知行合一了。
沈欺壓下這點小小感觸,與衆人一般全神貫注,豎起雙耳翹首以待。
便聽得上官留意道:“今日要與諸位講的題目是,論臉皮與道術的辯證關系。”
……?
沈欺:好像有哪裡不太對勁?
然而座下衆人包括宋既白完全不認為有什麼不對勁,上官留意亦是理所當然,模樣十分的正派:“雲瀾諸君皆知,我雲瀾府的宗門訓誡是什麼?‘守心随意’。”
“此四字若要詳解,即是恪己随意,守正出新。”
“莫失本心,而後行止随意;恪守仙道,可以新奇守之。”
沈欺聽到這裡,心道,看來是他想岔了:上官師尊選的題目雖看似蹊跷,所言還是頗有見地的。
上官留意繼續往下講道:“因循守舊,迂腐古闆,此非雲瀾府風所向。但随意要怎麼随,卻是個很值得深究的議題。”
“其中牽扯太廣,大家平日裡修習往來都有諸多感悟,今日不再多言,隻簡單講講随意之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不要臉。”
“首先我們來看看,何謂不要臉。”
……
……
……
不,不。果然還是有點不對勁吧?!
顯然上官留意不曾聽見沈欺的心聲,步入弟子席,持靈杖緩緩踱着步,不緊不慢的:“世人所說的不要臉,多數并非單純的顧名思義,此處的臉也并非真正的臉,而是指一層無形的臉面。”
“至于臉面,諸位可以簡單理解為世間對你的尊敬,施加予你的名聲。”
“是以我們便能發現,臉面此物不屬于你本身,你的臉面不是你的,實則是外界加之于你的一層認識。而所謂不要臉……”
那廂上官留意侃侃而談,從何為不要臉講到為何不要臉再到如何合理地不要臉,衆仙目光追随而去,細細聆聽。
唯有沈欺,一面覺得府主所言思路清晰、甚是有理,一面忍不住懷疑叢生。
是他落後這個世道太久了嗎?
如今仙界的學府已經開明至斯了?應該德高望重的仙府掌門還能是這般做派???
沈欺懷疑着懷疑着,上官留意以閑庭信步之态回到了殿上,講學接近尾聲。
“故而,不要臉之後,你就能得到很多原本難以得到的東西,做到許多原本覺得不能做到的事情。”
“然而臉皮修煉得太厚,枉顧是非廉恥,丢了仙者一顆道心,就有堕入邪道的風險。”
“如果有了道心又不要臉,卻沒有過人的本事,那麼出門在外,總有一天是會遭遇毒打毫無還手之力的。”
最後,上官留意肅穆地總結:“綜上所言,堅守道心時刻莫忘,同時勤修道行,輔以器術,而後不要臉,便能所向披靡了。”
“今次講學已畢,諸位有疑異盡可留下相互探讨,也可通過雲瀾令直接傳信于我,或前來府主院當面言明。散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