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片落下的樹葉承載一則議題，均是前陣子府中弟子往主島真言樹寫下的。關晨賦不厭其煩，一條條地翻閱下來。

“掌紀長老我想學琵琶！一人血書上官師尊來仙樂課開授一門琵琶選修！”

關晨賦回複：“已知曉，擇日便與上官商榷。”

“今天也是等待蔚然師尊講學的一天，請掌紀長老和列位師尊勸勸蔚然師尊，九重仙阙雖好，多多出門露臉更不可少。”

關晨賦回複：“若為求知，善。若為臉故，斷不可取。”

“英明神武的掌紀長老，我觀府中白夜菱最近長勢大好，請問是否可以解除采摘白夜菱的禁令了呢？不行的話我下次再問。”

關晨賦額頭青筋直跳，罕見地無情回複：“不可。再沒有下次。”

批複到中途，身後來人漸近。

關晨賦心有所感，停筆回首，目光正對上一身花裡胡哨的青年。

“星樓？”他道。

關星樓和他對視，展露清澈笑意，愈顯得湛若韶采。兩人視線交彙，雙方眼瞳裡映照出了各自的面貌。

一模一樣的臉。

——雲瀾府星晨雙劍，是為雙子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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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星樓把最後一盒瑪瑙杏果送給了關晨賦，隻是關晨賦收下後，他又分毫不見外地從盒子裡拎出來一顆，邊吃邊道：“剛才過來的時候我遇見一位小神仙，約莫近日入府的，居然把我誤認成你了。”

關晨賦道出他未盡之意：“然後你亦沒有否認？”

“那時他趕着去登仙樓，我來不及向他解釋太多，對吧。”關星樓吃完一顆，眼巴巴地盯着關晨賦手裡的那隻盒子。

關晨賦一貫是拿兄長無法的，就此，整盒杏果索性又全送回關星樓懷裡去了。

等等，“登仙樓？”

關晨賦回過味來，換了副嚴峻口吻：“你又去采白夜菱了？！”

古今來往神仙，有三兩正當愛好無傷大雅，比如琴棋書畫，比如雕刻文玩，更有甚者，比如話本遊賞，隻消好之有道，皆可能成就美談。但關星樓之嗜好，在某些時候，實在令關晨賦頭疼不已。

關星樓是一代饕客，醉心美食不表，此外立志于開發世間奇珍異馔。白夜菱一枝生九朵者稱九枝菱，多年前為關星樓偶得，憑此炮制一道九枝甘露，先是驚豔雲瀾上下，後傳出府去，品嘗者無不折服，一度斬獲該屆仙家美食推薦榜魁首。

而關星樓，以一己之功，使得解歲淵的白夜菱慘遭荼毒，甚至帶動了整個雲瀾府薅白夜菱的狂潮。

雲瀾各島九枝菱差些被采得一朵不剩，後遭關晨賦連夜禁止，将白夜菱列為雲瀾府一級保護花木，發下雲瀾史上最嚴苛的禁令，才得以遏制這股歪風邪氣。

趕在關晨賦長篇說教前，關星樓極力補救：“沒有啊晨賦，我是觀察了好些日子，總算等到九枝菱凋謝了才把它領走的，這個是拾花不是采花，不算觸犯禁令吧？”

關晨賦心道，是不算。

卻不難想象，假使白夜菱再過幾日不謝，眼前人即将在觸犯禁令的邊緣瘋狂試探。關晨賦嘴角抽動：“難為你有這般耐性了。”

“好了好了，杏果送到了，我先走了。” 談及白夜菱，關星樓突然放下果盒，急着要離開，為的什麼不言而喻。

思及關星樓對九枝甘露觊觎已久，關晨賦看破不說破，随他去了：隻要關星樓不主動對白夜菱下毒手，一切好說。

至于關星樓的來意……

關晨賦一數盒子裡的瑪瑙杏果，這回關星樓竟大發慈悲，還能給他留下十幾顆。

他撿出一顆，嘗了嘗。

倒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