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過去,沈欺尚未等到那個“天上有天”啞謎的答案,倒是等來了新的課業。
這日沈欺有門仙器課,到了授課時辰,空靈鐘聲響徹四府,主講仙師踏着鐘聲準時現身。
仙師一張笑臉,笑時神采昭昭:“好久不見大家,今天的仙器課輪到我來講啦。”
這位仙師渾身上下滿副大紅大紫的行頭,得虧了面相氣度在,才不至于演變為一場謀殺眼球的災難。其随身長劍似曾遭某物劈裂,劍身光華流轉,如星辰墜落、晨曦将起,恰與劍名“移星”相襯。
與掌紀長老關晨賦如出一轍的好相貌,同樣的淺褐色雙瞳,眼尾小痣卻是懸于右邊眼下。這便是統掌中等弟子一應施教事務的仙師長、雲瀾府仙器課之掌教仙師,被人稱為“小關師尊”的關星樓了。
沈欺兀自心痛:假使路過登仙樓的那天關星樓也佩着移星劍,他就不會把人錯認成關晨賦了,哎。
“前次課上,子魚仙師講到仙器精進之法,并令各位課後擇一件法器予以精進,我們先驗收大家的成果如何?若無異議,就從第一列起吧。”
小關師尊平易近人,素以脾氣随和著稱,若說掌紀長老是操碎了心的平易近人,小關師尊就是善與人打成一片的平易近人,深受弟子喜歡。
關星樓一呼,座下弟子百應,熱火朝天之狀,與九十九曉仙的風物課簡直判若兩班。
靈寶利器輪流登場,衆弟子多是借由附着靈物或符咒,增益仙器品相。關星樓逐個指點,給出的多是贊賞評判,不時提點幾處不足,弟子們也十分受用,熱切勁頭不降反增。
“岑航。”
關星樓點到岑航:“你選了什麼?”
沈欺回頭,看見一隻紫金葫蘆。
“儲物法器,”關星樓道,“這麼說,你精進的是它的容量。”
“是,師尊。此物最初可容一城郭,精進過後,現可容一山海。”
“裡外不見附靈痕迹,”關星樓頗有幾分期待,“是煉器所得?”
岑航眉飛色舞,道:“子魚仙師所說法器精進之要有二,一為附靈,一為煉器。弟子選修有煉器課,便往造化廬将紫金葫蘆煉制了七日。但弟子悟性欠佳,離煉制可容一乾坤的法器仍有差别。”
這批初等弟子裡,一個上屆的岑航、一個新來的方堇色,均是刻苦修行的楷模,嚴格如九十九曉仙都對其贊歎有加,常令同班神仙望塵莫及。
岑航說完,四下裡抽氣聲不絕:短短七日,煉成一山海的空間猶嫌不夠,還要煉出一乾坤?!這,大概就是勤學問道的頂級追求吧。
“附靈之精進見效迅速,總有失效一刻。煉器之精進功在恒長,卻頗耗時耗力。兩種路數沒有高下之分,隻看何時、何物、何用,選最适合的那種。”關星樓贊許道, “儲物類更宜煉器,岑航選的不錯。”
“煉器本是中等課業,提前修習能有如此成果,天分、勤勉缺一不可。乾坤器煉制不易,煉器之道在于定心,不要操之過急才好。”
岑航受教道:“謹記師尊教誨。”
之後輪到方堇色,堇衣仙女捧出一物:
“弟子方堇色,精進的是天工匕。”
天工匕是神仙常用的工具,用于采集仙草、靈石等物。沈欺還記得,在金溪山人的花苑裡,他和雪獅惡戰時不慎被絆倒,當時差點讓他落入險境的就是一把天工匕。
天工匕以輕巧鋒利為宜,方堇色呈現的這把天工匕反其道而行之,匕尖不見光澤,莫說精進,倒更像是遭人廢棄的次品。
左右竊竊私語聲起,關星樓輕輕拍了拍手:“大家莫急,我們先聽堇色說吧?”
議論休止,衆人目光聚集過來,方堇色漲紅了臉,雙手攥緊袖沿,垂首道:“上品天工匕要求輕、快,可弟子見到許多神仙都被天工匕傷過,發現越是上品的天工匕,越容易誤傷肌骨。”
“傷勢雖小,也總會影響動用仙術,聽完子魚仙師的課業,弟子想……若是能做出不傷人的天工匕便好了。是以嘗試用卷雲絮附在天工匕上,隻願不誤采集之餘,避免傷人鋒銳。”
堇衣仙女聲音漸弱:“不想最後輕重倒置,天工匕因此折損,是弟子思慮不周。”
“不。”
關星樓卻說:“你考慮的在理。”
方堇色杏眼微微睜大,既緊張,又難以置信得到了師尊的肯定。
關星樓認真道:“精進之進,絕不等同于一味追求鋒利。你心地純真,并不為精進仙器而精進,而能心懷使用仙器之人,想其所想,想其未想,做得很好。”
“不過我看你這把天工匕,用的是卷雲絮,此物附靈時效不長,且與天工匕相沖,下回試試以捩雲羅煉器,或可解決你的難題。”關星樓笑着指正。
“是!”
堇衣仙女雙頰通紅,擡起頭,腼腆地笑了:“謝師尊。”
至此,場内隻剩一人的課業沒有展現了。
關星樓對那人道:“沈欺,你精進的又是什麼?”
關星樓殊不知,沈欺根本沒有辦法完成這項課業。
沈欺内心掙紮半天,狠了狠心,拿出一樣東西。
“玉簪?”
關星樓眨眼:“這樣法器是作何功用的?”